影视招聘骗局10年未消：万元押金郊区做群演
4月28日上午，海淀区锦秋家园内，假北影剧组办公室，员工正在整理应聘者信息。新京报记者 赵吉翔 摄
张映科打算回长沙，他知道3万余元要不回来了。
4月9日下午，张映科来北京参加一家影视公司的导演助理面试。短短一个多小时，张映科被以食宿费、保密费等名义交了3万余元，后被送往怀柔杨宋镇一宾馆，他才发现自己被骗。
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北京多家类似的影视传媒公司，网上发布招聘演员、艺人助理等职位，以北京电影制片厂、影视基地或演艺明星等旗号，让应聘者先行交付数百至几万元不等的保证金、证件费及食宿费。应聘者发现被骗后，往往投诉无门，钱款难以追回。
长期关注影视招聘被骗信息的公益律师张新年，曾接触大量应聘被骗者。他介绍，北京类似的影视传媒公司有上百家，被骗人数众多，招聘骗术十年未变。按照《劳动合同法》规定，用人单位招聘时收取任何费用都系违法。
应聘者任由摆布 刷光银行卡
4月8日晚，37岁的湖南人张映科在招聘网站上看到一名叫“执行导演-王飞”的人正在招导演助理。
经过交流，“王飞”告诉他，他的新戏马上就要开机，后天试戏，让其马上去订飞机票，并说剧组对来北京工作的，将给予报销路费。
次日下午4点40分许，张映科来到该公司的办公地点西城区南滨河路23号某小区。
工作人员告诉他，公司名为北京唯韵国际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有专门的影视基地，这是他们公司负责招聘和接“通告”的地方。
张映科说，“面试女子自称总监，说我符合导演助理岗位，第一个月工资4000元，包食宿，全勤奖500，第二个月转正加全勤奖是8000元，另外还有额外的报酬。因已经是下班时间，明天一早得去跟剧组，请我立即签约。然后她收走我的机票，并让我给她身份证和银行卡办入职手续。”
“女总监”告诉张映科，收走银行卡是要给他报销机票，工资也得打到卡上。接着她出门拿回一个POS机说：“你得先交1500块，第一个月试用期跟剧组的食宿费，如果你中途不干了，会给剧组带来损失，机票也得下个月报，不过你在剧组如果没有零花钱，可以申请预支。”
女总监刷了银行卡，让其输入密码，张映科还在迟疑时，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说剧组都在等他一个人，如果不签合同，导演另外安排人。听到此话，张映科便输入密码，第一笔1500元随即被划走。
接着，女总监拿来合同说，“在剧组是要保密的，如果对方先窃取我们的拍摄计划，损失就大了。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先交保密费，每个月2000元。”
张映科表示自己不知道卡里还有多少钱。女总监告诉他，她可以帮查一下余额。然后她拿回POS机，你只要输入下密码就可以帮你查到余额。张映科以为只是查询，便输入了密码。而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才得知第二次输入密码被刷走了24000元。
这时，张映科的卡里还剩5900元，女总监又以跟他签剧本合约为由全部骗走，并且告知他还欠公司100元。
当晚，张映科被送到怀柔影视基地附近的杨宋镇上，他才发现被骗了。“我想着两万多元都被骗了，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假“北影厂”招聘骗局仍在继续
一名曾在类似影视公司的从业者介绍，这类影视公司基本都是属于“无赖公司”，应聘者发现被骗，在对相关部门投诉后，这些公司还是会继续“我行我素”，投诉者多了就换个地点或名字继续干。
去年4月29日，新京报报道《假“北影厂”收钱网招演员自称灵感来自传销》中，北京华艺聚星影视传媒中心以“北京电影厂演艺部”之名对外招聘，公司称应聘者需要交500元保证金才能进剧组。
实际上据新京报记者了解，“北影厂”早在2000年正式并入中影集团后，名字也被“中国电影集团北京电影制片厂”取代。
近日，新京报记者发现，一年过去，该公司目前仍在以同样名义、同样手段在欺骗应聘者。在其官网宣传为“北影传媒”“北京电影制片厂”“北影剧组”，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网页底部公司的真实名称。
4月27日，记者拨通了“北影剧组”面试报名电话，接线人员自称“北京电影制片厂”，记者表示要面试群演一职。对方当即表示第二天可面试。
次日上午，按照面试人员安排，记者来到锦秋家园一处住宅楼，还是去年该公司的地址。屋内墙上贴满了电影海报和“星导”与李连杰、甄子丹的合影，工作人员称，这些都是公司参与拍摄的电影。
自称南宫子毓的面试人员，桌前的牌子介绍中为多个影视艺术行业协会专家成员，在询问一些基本信息后，她表示需要给记者拍摄照片和视频短片，要交800元的保证金。并出示了一份“审核须知合同”。在记者签名后，对方并未在合同上盖公章，并将合同收回。
记者表示身上只带了100元钱，南宫子毓没有犹豫，将100元收取，并给记者开了收据，收款方手写为“剧组筹备”。记者表示为何不是公司全名，她随即在给记者的收据收款单位处手写添加“北影”二字。
该公司整个招聘流程、方式均与去年记者暗访经历相同。在去年的暗访中，因未补齐保证金，以及缴纳1800元指导费。记者被派往60公里外的怀柔南华大街找剧组报道。
所谓的剧组负责人，竟是一名怀柔当地黑车司机。司机称他是“出租车”，到站记者交了50元车费。最后，记者被拉到密云金沟村的一个农家院。这里住着三十多名年轻人，他们称都是从不同的演艺公司应聘而来，被转手到此做群众演员。
假演艺公司招演员先提交钱
在网上，搜索“群演 招聘”，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2006年。如今10年过去了，群演等类似影视公司招聘的陷阱依然在。
近日，新京报记者探访了朝阳、海淀等四家类似影视传媒公司，不管记者有无从业经验等，都会面试通过，需要记者交证件费、食宿费等费用，800到2700元不等。
新京报记者发现，只需在网络上输入“演员 招聘”等关键词，在各大招聘网站及“假官网”，会有大量影视传媒公司的招聘信息。
在名为“北京星越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进行应聘时，面试人员告知记者需要交2700元的食宿费，记者表示钱不够。该面试人员称，若身上有贵重物品抵押，也可以保记者去剧组。
同样在其他三家影视公司，面试人员均向记者提出，需要交证件费、保证金等数百到几千不等的费用。
上述曾在类似影视公司工作的从业者称，一般面试时，都会许诺比较好的薪资未来，先让应聘者交少量钱，之后会通知面试通过，再签合同，紧接着仍会有编造的一系列的费用，直到你没钱。
有报道称，“在北京大概有70%的群演都受过那些骗子公司的当。”但是被骗之后，应聘者的维权问题，依旧难解。
张映科已经不打算要回自己的3万余元了，他知道没戏。
为了维权，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部门。最终都不了了之。报警派出所说证据不足无法立案，找劳动部门说合同纠纷也管不了。如果诉讼，成本又高。
律师张新年曾长期关注影视招聘被骗的信息，他接触过大量的被骗者，曾发起过“虚假演艺宣传及诈骗公益救助项目”。
他介绍，北京有上百家类似的演艺公司，或者文化交流公司，往往打着北京电影制片厂、影视基地、演艺明星的旗号行骗。
上述海淀工商北太平庄工商所相关负责人表示，这个行业乱象持续多年，需要工商、公安、劳动等多部门联合打击。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赵吉翔 实习生 赵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