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看一眼浴海大院

05.07.2016  11:31

  ←老街坊一起在大院合个影。

  ↑最后一户居民搬离浴海街41号大院。

  老道外的大杂院有着共同的特质:楼梯都在楼体外,走廊、楼梯、围栏、窗棂都是木质的,两层或三层的楼房围出一个大院。这里的住户烧劈柴、用旱厕、没有上下水、谁家做个饭全院飘香……老道外现存148个大杂院,邻里们用日复一日的生活写下了代表一个时代的哈尔滨大院故事。

  上周,浴海街41号大院最后一户居民搬迁,这里的63户居民与靖宇街棚户区搬迁的其他居民一样,集体告别百年大杂院。社区60委组长66岁的周凤英用手机拍下与大院最后的合影。她知道,此刻起,这里成了历史。

  土灶台做饭,吊铺成“标配

  浴海街横穿北五道街、北小六道街和北大六道街。小街里升腾氤氲的热气,一间间老店,一个个市场,让人仿佛踏入几十年前的旧时光。走进浴海大院,踏上破败发颤的楼梯,沿着长长的回廊,一户户人家呈现在眼前,散落在过道上的老家具向来访者讲述着院子里昔日的繁华。

  “听老人们说,这个院是1926年修建的‘窑子馆’,解放后才成为民宅。”周凤英说。正因如此,这些房子在修建之初,没有厨房和烟囱,就连院子里的地面都是地板铺就。院里住了63户人家,每家都在屋里垒起土灶台,长长的烟筒伸出窗外。因为房子小,灶台上只能放下一口锅,供暖全靠生火点炉子。

  院子里的住房格局差不多,每家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几乎都住着一家三代人。周凤英说:“我们院子里最多的一家,13平方米住了9口人。”房子小人口多,“吊铺”就成了圈楼里独有的特色。用木板搭起来的吊铺,把房间分成上下两层的“复式”,几米高的梯子成了每家的必备品。

  浴海大院有近百年的历史,住户家里的老物件成了影视拍摄的抢手货。电影《萧红》剧组在哈尔滨拍摄期间,就从周凤英家买走了一个老式皮箱、一条扁担,楼下赵姐家的三个板凳,隔壁刘老汉家的一个旧烟囱……或许,这些荧屏银幕上出现的老物件将成为浴海大院最后的影像。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聚

  翻开地图根本无法寻到浴海大院的标记,然而涉身其中时,感受到这里不但有城市演进的轨迹,还积淀着传统的民俗文化。“住了几十年了,最难舍大院里的邻里情。”周凤英的丈夫王铁滨说。

  谁家的辣椒炝,谁家肉最香,谁家包了三鲜馅饺子,香味一会儿就飘散到整个院子。小孩们组团各家串着吃饭,不等回家就吃个半饱。街坊邻居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早已亲如一家,即便偶尔有个磕碰,转眼就忘了。谁家嫁娶、生子、考大学、老人去世,全院的人都跟着忙活。每到夏天吃过晚饭,邻居们就拿着蒲扇,端上茶杯,拎个马扎到院子里侃大山。大年初一,孩子们排着队楼上楼下挨家拜年,成了大院几十年不变的传统。

  “我生在这个院,长在这个院,从这下乡,在这结婚生子,在这带小孙女。这里承载着我所有的人生记忆。”周凤英的目光里透出对大杂院生活的留恋。大院南墙上火烧的痕迹更见证了大院的邻里情。1988年的一个夜晚,一楼租户将一罐未燃尽的柴油扔到周凤英家楼下的旱厕就离开了,不想柴油不但没灭,还引燃了厕所的木板。邻居们发现时,火已经烧到了二楼。一楼的邻居拎水去浇厕所的火,二楼的邻居边砸周凤英家的门,边拎水灭火。被惊醒的周凤英,裹着棉被冲出房门捡了条命。

  随着拆迁工作的进行,满街的红色条幅和墙上的“”字,打破了大杂院的宁静。与现代化的住宅相比,这里的“蜗居”有太多不如意,但真要搬离这里,邻里间有太多的不舍和眷恋。从院里第一户人家搬走开始,周凤英就每天站在院子里,不断跟搬家的老邻居打着招呼。她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聚。

  “大院散了,人心不能散

  为了留下老邻居们共同的记忆,周凤英在大院搬迁前,不但留好了63户居民的手机号,还建了一个“浴海街老院好邻居”微信群。周凤英说:“大院散了,人心不能散!

  “家里的东西搬完,千万别忘拉电闸,没有明火再关门”、“我今天又回老院了,还有两家没搬”、“这是咱老院,邻居们再最后看一眼吧,纪来顺最后一家已搬,主任说这几天就封院。再见吧朋友们,姐也走了”……邻居们搬走的这段时间,周凤英每天通过微信与老邻居们联系。虽然她已经不住大院了,但每天都要回来转转,给大家传递政策信息,看看没搬走的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等大家都迁入新居稳定下来,我要组织浴海大院百人聚会,一起回忆和延续我们的共同记忆。

  动迁前,大院的居民都盼着早日搬离这里,搬到宽敞有上下水的楼房里去安居。可真到搬家时,居民都是默默收拾,静静离开,他们都将老房子的一切深藏在心底。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老房子,不管你搬到何处,总有一次,它会悄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