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为何不能快乐些
读书行为的本质,其实就是思想之间的交流。从“有求”的读书上升到“无求”的读书,重新思考读书的“有用”与“无用”,是我们每一个人,也是一个民族必须思考的问题
前几天,跟几位读书人一起聊天,说起自己人生最不爱读书的时候,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提到的都是上学备考那段时间。
每年高考结束,各地都会出现雪片一样飞舞的参考书。埋头苦读的学子用撕书来释放压力,人人能够理解,但当时却并没有意识到,人类本身对读书的兴趣,在应试教育的被动读书中慢慢消解掉了。
因为“用处”,读书被划分为有用和无用。升学求职、研究习技、成功经验,这样的书相当“有用”,常年占据着孩子的书包和书店的畅销角。“多看有用的书,少读没用的书”——从小到大,我们不断被灌输这样的理念,在堆积如山的“有用”的书中一路冲杀,却少有思考,读书到底是因为什么?驱动读书的动力究竟是什么?
杨绛曾经给出这样的定义:读书好比“隐身”地串门,要参见钦佩的老师或拜谒有名的学者,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见,也不怕搅扰主人,翻开书面就闯进大门,翻过几页就登堂入室,而且可以经常去,时刻去,如果不得要领,还可以不辞而别,或另请高明,和它对质。
读书行为的本质,其实就是思想之间的交流。没有书的时代,交流只能通过当面请教完成。书实现了作者思想的提炼,又实现了跨境跨时的传播,极大地方便了交流。而在今天,书以更丰富的数据形式存在,让交流的门槛进一步降低。
从汲取知识到创造智慧,是读书人面临的新变化。我们依然生活在一个被分工的世界,“有用”的书依然有用,但在高度数据化的时代,应用类的知识越来越可以交给“云”去储存去搜索。而人类社会的前进越来越依靠的创新,却需要有人不断去刷新精神内核,不断发现思想新大陆。从这个角度讲,以前被定义为“无用”的读书,反而更有意义。
当然,“无用”的书也需要做一点甄别。有的人喜欢看猎奇穿越、娱乐八卦的读物,是为了放松身心,但对于这类不停寻找肤浅刺激的人,弗洛姆认为他们患上了“内在创造性不足”的病症。快乐其实是可以自己制造的,跟随精神去探索去读书,通过心灵解惑而创造的快乐才真正属于自己,而不是卡斯特所说的“借来的激情”。
有研究者发现,包括人类在内的动物幼崽都热衷玩耍,但成年后却不这样。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儿童游戏就是“因为他们游戏”。每一个进化至今的物种,基因中都带有强烈的好奇心,而几乎所有儿童在刚识字的时候,都对读书有一种天然的兴趣,就是人类自我传承的基本法则所致。
成人对读书兴趣的差异,有天赋的原因,有生活压力的因素,也与社会对读书的定义分不开。其实,读书应该更快乐些,让读书回归这个行为的本意。孔子讲出“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时候,比“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早了将近1500年。从“有求”的读书上升到“无求”的读书,重新思考读书的“有用”与“无用”,是我们每一个人,也是一个民族必须思考的问题。
《人民日报》( 2015年04月24日05版)
编辑:刘晓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