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党员志愿者的“野蛮生长”

李焕云“全副武装”展示自己的“礼服”。新华社记者 杨思琪 摄

　　　新华社哈尔滨12月10日电（记者杨思琪）过去5年里，这位老人接连经历了丈夫和女儿相继离世的痛苦，又不幸患上肺癌，却数年如一日热心志愿服务。她就是网文“7旬大娘患肺癌8次化疗，做志愿服务6年愿捐遗体”的主人公，被网友称为“党员志愿者的楷模”的李焕云。

　　几天前刚做完结节切除手术的李焕云回家了。72岁的她略显清瘦，坐在床头上麻利地串珠、抽线、打结，想尽快做出几件手工艺品，作为新年礼物送给社区志愿者队的老伙伴们。

李焕云开心地展示刚做好的一只白色小猫。新华社记者 杨思琪 摄

　　 “和大家一起站岗，就是我心里最好的生活”

　　她家不大的柜子上，摆满了李焕云用彩珠做成的大象、白马、圣诞老人、小松鼠，一个个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看着这些小玩意儿我就开心，谁喜欢我就送给谁，谁愿意学我就教谁，像传递爱心一样。”她摸索着手里刚编好的一只白色小猫，嘴角浮上来的笑意仿佛少女。

　　一个月前来采访，李焕云正身穿“南岗区老年志愿者”红色夹克，戴着红袖章，挥着小旗子，“全副武装”地站在哈尔滨市中山路和花园街的交叉口协助指挥交通。那时的冰城已是寒风瑟瑟，雪覆街头。

　　每年4月到10月，她都雷打不动地坚守。“冬天冷风吹在脸上，冻得生疼，夏天太阳暴晒，也没有阴凉。但不管零上三十度，还是零下十几度，我心里都是一个热度。能和大家在一起站岗，为需要的人做些事，就是我心里最好的生活。”李焕云说。

　　退休前，李焕云在哈尔滨市一家印刷厂工作，是纸张裁断段唯一的女工。尽管工作强度高、体力消耗大，她依然业绩突出，在1990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上街清雪，江边捡垃圾，广场舞大赛现场维持秩序，给福利院孤寡老人剪福字，为小学生讲老故事，帮社区的残疾人包粽子……这些志愿活动都不是大事，却件件牵动着李焕云的心。

　　“礼服”，是她给那一件件鲜红的志愿者服的称呼。从崭新到微旧，她都像宝贝一样，要么光荣地穿在身上，要么熨烫得平整挂在衣架上。　

　　李焕云的柜子里还安静地躺着一份遗体捐献协议书，那是半年前她给自己定下的“归处”。这桩在旁人看来极其严肃的事，她却云淡风轻，“人没了，只剩一把灰没啥用，不如留给需要的人，哪怕给学医的孩子们做实验也好。”

　　27岁的董捷是李焕云所在社区的工作人员，她回忆签署当天的情景：李阿姨在协议书上写下名字的时候，自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一辈子吃了太多苦，回馈给人们的却是满满的温暖和能量。”

李焕云家中摆满了自己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新华社记者 杨思琪 摄

　 　“我适应能力强，有把米就能活”

　　时间回溯到1973年的那个春天。听说一家医院里有个出生刚4天的女婴被遗弃，和丈夫商量后，李焕云把孩子领养了回来。孩子一天天长大，竟被确诊为智力四级残疾。亲友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劝她把孩子送回去。“我也犹豫过，可是一看到孩子笑我就心软了，我要养活她，要养好她！”李焕云说。

　　2011年，因脑梗瘫痪10年的老伴儿去世了。一年后，多年的治疗压力，加上一次不幸的感情经历，让李焕云的女儿患上了抑郁症，选择了轻生，留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和李焕云相依为命。

　　“最难的时候，我一手拉个小的，一手拉个老的，也这么过来了，没觉得多累。”李焕云的语气轻描淡写，俨然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尽管对自己已经很“苛刻”，每月两千块的退休金还是让她捉襟见肘。于是，李焕云把自己的房子以每月1100元租出去，花500元另外租了一间只有16平米的老屋。

　　这座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筒子楼”，一层楼有11户人家，共用一个厕所和厨房，即使白天，楼道里也是黑漆漆的。家里唯一的“大件”是妹妹送给她的冰箱。两张单人床各放一边，一台老旧电视机是亲属搬家时淘汰的。

　　一位名叫“Cherry”的网友在看了李焕云的事迹后在朋友圈写下，“生活压得弯她的肩膀，却压不跨她的斗志。”

　　“我适应能力强，有把米就能活，住哪儿都一样。”李焕云笑着说。

李焕云已签订遗体捐献协议。新华社记者 杨思琪 摄

　　 从一个人战斗到一群人战斗

　　去年11月，突来的病情有如雪上加霜：李焕云被确诊为肺癌。在接下来长达8个月的化疗过程里，她每天早上6点起床，孤身步行到医院，等下午2点结束后，又马上赶回家给外孙准备晚饭。

　　“看到‘癌’字，我就想起妈妈患癌住院时的艰难，真不敢想象没有家人陪伴，没有护工料理，那种孤单和恐惧李阿姨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网友“图图”说。

　　“生病了就认真接受治疗，但心理上一定不要把它当回事儿。药理反应强的时候，我喝水都咽不下。咬牙挺一挺，你强，病就弱了。”李焕云说。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即使是化疗期间，李焕云也依然坚持做义工，没有请过一次假。这让她身边的朋友尤为触动，纷纷提出帮她分担“站岗”任务。这支老年人志愿者队伍里，最年长的85岁，最小的也有60岁。

　　同样年过古稀的志愿者蔡玉香感慨，“想起李大姐我就有一股劲儿，我们都是党员，我们要继续站岗，继续给哈尔滨的游客指路。多一分坚持，路上就能多一分安全。”

　　南岗区燎原街道公安街社区党委书记赵英华介绍，在李焕云的感染下，社区又有一位居民也签了遗体捐献协议，还有两位决定眼捐献角膜。“这群老人退而不休、老有所为，在晚年依然发余光、散余热，很可敬，也很可爱。”

　　如今，李焕云的外孙16岁了，得知姥姥的病情后执意放弃读高中，选择到技校学习汽车修理。“这个专业好找工作，我要早点学到手艺挣钱，不让姥姥太辛苦。”他说。

　　记者走出李焕云家时，天色已黑，她执意要送。她1米7的大个子在路灯映衬下更加高大，宛如值守在冰城的一座生命路标，又仿佛她家窗台上那些花花草草。“不忘初心，野蛮生长”，一位网友为李焕云写下这样的评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