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画家涉盗遭错关7个月 千幅名人画作被扣未还
张武成向澎湃新闻介绍石鲁送给他的画作。 澎湃新闻记者 王健图
70岁的西安画家张武成近30年来不断申诉，只为讨回警方在1984年从他家查扣的近千幅名人画作。
1984年，张武成因“涉嫌盗窃”著名画家石鲁等人画作，被西安市公安局碑林分局收容审查，警方还将张武成的934幅（张认为是1054幅）藏画查扣。次年，因证据不足，张武成被解除收审，但退还的画只有一百余幅。
为了讨回其余画作，张武成走上了申诉上访之路。此后多年间，公安部门、西安市委办公厅均曾出具报告，认为应当归还从张武成家搜查走的字画，但这些报告均未得到落实。
2014年中央巡视组来陕，张武成再次反映自己的诉求，后获碑林分局局长等人接访。“他们给我说会查清此事，给我归还画作，但至今没有什么进展。”
今年9月20日，碑林分局一负责此事的警官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经大量走访调查，此事已有重大进展。但他不愿透露更多内容。
错关7月，千余幅名人画作被查扣
张武成原系西安一中学美术老师。据他介绍，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便与陕西大部分书画家结识，其中包括石鲁、赵望云等。石鲁、赵望云均为中国当代著名画家，二人共同创立长安画派。
张武成说：“文革期间，我曾全力保护受到冲击的石鲁、赵望云老师，他们很感激我，送了我许多画作、手稿。”
不过，赵望云及石鲁在文革后相继去世，张武成与石鲁家属的关系便起了变化。“石鲁的妻子闵力生向相关领导诬告我在文革中诈骗、盗窃石鲁的作品，导致我被收容审查，查扣了我合法收藏的石鲁、赵望云等46位名人的字画1054幅。”张武成说。
张武成向澎湃新闻提供的一份西安市委办公厅的报告显示，1983年4月6日，石鲁之妻闵力生向陕西省委检举“张武成在文革中诈骗、偷盗石鲁大量珍贵作品”，要求组织追查处理。对此，时任陕西省委书记马文瑞曾作出批示。
上述报告显示，1983年6月9日，由陕西省美协、西案市公安局等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此案进行了调查，并于1984年8月29日向陕西省委宣传部报告：“初步查明，张武成不仅窃取了石鲁大量作品，还抢走了赵望云等老画家及美协收藏的名画、资料等”，“建议先由公安机关将张武成收容审查，将其‘打砸抢’去的全部作品资料追回”。之后，陕西省委宣传部批复同意了此处理意见。
1984年11月1日，西安市公安局决定由碑林分局对张武成执行收容审查，同时对张的住宅依法搜查。共查扣石鲁、赵望云等人画作及张武成交出的张大千字画等934幅，各种资料画册66本。
张武成称，当时警方并未给他出具查扣清单。
在被羁押7个月后，1985年6月7日，因盗窃证据不足，张武成被解除收审。同年7月，张武成开始申诉。1987年10月，陕西省、西安市两级检察院审查后认为，“定打砸抢罪、盗窃罪、诬告罪均缺乏有力证据，不能立案，同时认为对字画的处理问题，应由公安机关做好善后工作”。
不过，事发至今已有30年，张武成仍然在上访申诉。“因为他们（公安）只给我退还了一百余幅画作，其余的至今未还。”
申诉30年，警方近日称有重大进展
关于公安机关从张武成家所查扣画作的来源问题，前述西安市委办公厅报告称，张武成被收审后，“经讯，张供称，这些字画有的是石鲁等人赠予的，有的是名人画家为他书画的，也有的是文革期间捡拾的。”
西安市公安局碑林分局一份报告也载明，文革期间，石鲁以“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黑画家”等罪名遭受迫害，作为美术爱好者的张武成，在当时那个时代能接近石鲁，尊石为师，生活上关心照顾，为此收到石鲁题名或没题名的赠送字画是符合情理的。石鲁夫妇自己也说，曾送给了张一些没有题名的画稿，也借给了一些画稿供张学习用。
西安市委办公厅的报告还称，“经公安初步调查，除106幅画和3本资料画册，确属石鲁等人赠送外，其余字画来源不明。因距文革时间过久，加之当时比较混乱，有些窃取、抢夺的情节一时难以查清，难以证明来源不清的字画，作进一步处理显证据不足，且张武成当时表示愿意将这些字画、资料交给国家。为慎重起见，公安机关没有以盗窃定罪。”
最终，西安市公安局及陕西省委宣传部分别在1985年、1986年对这批字画提出具体处理意见，题名赠予张武成的一律发还本人，其余字画一律交陕西省美协保管。据此，碑林分局作了发还和移交处理。
不过，张武成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称，把画作交给国家并非他所愿，“他们把我关起来，恐吓我不交就怎样怎样的，没办法我才假装同意交画。”
西安警方的调查报告显示，在张武成上访申诉期间，原全国政协政协副主席马文瑞曾批示，称“张的案件有可能搞错了，建议（西安）市委能查清处理”。当时的西安市公安局一位主要领导也曾指示：“积极组织人力查处，退还字画，挽回影响，报结果。”
1995年，公安碑林分局出具报告认为，鉴于张武成“盗窃、打砸抢罪”均不成立，所以，从张武成家搜查的字画，应视其为合法收藏，理应退还（加盖美协公章的画册除外）。
1999年12月2日，西安市委办公厅在处理此事时出具报告建议，“公安机关对查获的张武成私人字画视为合法收藏，那么就理应归还张武成。”
不过，该报告又建议：“关于字画的归还问题，应由省上有关部门协调省美协、省文史馆和当事人具体商量解决办法，或告之双方当事人通过民事诉讼渠道解决。”
尽管有多次调查及层层批示，但截止目前，张武成仍未拿回属于他私人收藏的画作。据张武成介绍，原本在美协保管的一些画作，有许多已经流落到个人手里，还有一些进入了中国美术馆。
今年9月20日，西安市公安局碑林分局一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表示，这个事情已延续几十年，涉及的很多人都已去世，很难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自去年以来，警方已组织人力进行了大量走访调查，“现在已取得重大进展”。但其并未透露更多内容。（来源：一号专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