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俩月:揭冰城60余医托团伙行骗连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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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暗访俩月揭秘

　　8月19日，本报接到鹤岗赵先生举报，称其来哈市就医时被医托骗到一处中药房看“名医”，花6000多元开了三包中草药，最终经鉴定只值几百元。随后，本报记者多次暗访发现，确实有不少医托盘踞在正规医院附近“组团忽悠”，他们自制医院工作证、初诊登记表，假扮“病友”，骗外地患者到“康明综合门诊”就诊，而患者花销的天价药费七成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患者投诉：

　　 被“病友”忽悠到中药房“名医”开出6300元高价药

　　8月2日，从鹤岗来哈就医的赵先生刚下火车，就遇到了一男一女主动搭讪，“他们看我拿着一个病例本就问我看什么病，我说看糜烂性胃炎，他俩就说看胃病哈尔滨某知名医院的刘大夫是最厉害的，他们家亲属就是刘大夫看好的，建议我也去看看。”赵先生说，“因为我正好要坐车去这家医院看病，就盘算着要挂刘大夫的号。”

　　下车后刚刚走到医院附近，赵先生就遇到了两个问路人，询问看胃病的刘大夫在哪个楼出诊，这时一名身穿灰色T恤，手拿着一本“初诊登记表”的男子走过来对他们说，刘大夫当天并不在这家医院出诊，而是在保健路上一家中药房里免费义诊。

　　随后，赵先生稀里糊涂地跟着两名“病友”来到了这家中药房，一位自称姓刘的70岁左右老中医给赵先生搭了下脉，称其得的是糜烂性胃炎，随后开出了药方，费用是6300元。“因为他说的病情和医院的诊断一样，我也没多想，就交钱买了药。”赵先生回到家后才意识到中医看不出糜烂性胃炎，自己可能被骗了。他拿着中药找了正规中医院的医生鉴定，对方说最多值两三百元，而且并不治疗胃病。

　　赵先生是碰上医托了吗？9月11日，记者来到哈市保健路，但并未找到赵先生描述的中药房。知情人表示这里确实曾有一家骗人的黑药房，但骗子们可能接到了风声，早已换了地方。

　　 记者暗访

　　 　5时许假扮患者被医托盯上

　　9月13日，记者假扮患者重走赵先生求医路线，想要一探究竟。5时许，记者和哈市胡大娘扮成母女，手拿一卷CT片从哈站出站口走出。在站台等候公交车时，一名女子前来搭讪，“你们坐几路公交？去哪儿呀？”记者称老人心脏不舒服，想去哈市某医院看病，这名女子指出坐11路公交就能到达医院。随后她

　　又跟随记者上了公交车，并一路“热心”推荐，称看心脏和肾病最好的是郭教授。下车后，该女子指了一下路便消失了。

　　 　6:15

　　 医院附近被拉上面包车

　　与赵先生经历如出一辙！记者下车走到医院门口时，一名穿黑衣男子快步走来，询问看心脏病找郭教授在哪个楼，此时一名手拿“登记板”的男子走上前来说：“挂号在前面的灰色楼，但今天郭教授在巴陵街上一家诊所出诊，不在医院。”此时，黑衣男立即说要与记者一起去看病，更“凑巧”的是旁边一名穿棕色外套的女子也凑过来说想要找郭大夫复诊。不由分说，两人带着记者一块坐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路上“棕衣女”不断说：“康明综合门诊都是专家，肯定能治好。”

　　 　6:35“名医”2分钟诊出心脏病开出千元药

　　车行至巴陵街与文教街交口处，记者看到一处民宅挂着“康明综合门诊”的牌匾，二楼的窗户上贴着“牙科、内科、妇科”等字样。进入诊所后，郭教授让胡大娘简单描述了病情后就开始号脉，2分钟后就确诊为心脏病，接着就开了中药方子。整个看病过程，“棕衣女”始终伴随左右，并称要想治好病至少得开一个疗程，需要4000元药费。记者称只带了1000元，随后开了一包可服用三天的中药，门诊表示不能拿走处方，也没有发票。

　　 　6:40记者拍摄被发现诊所负责人开车猛追

　　记者注意到，诊所门前安装了多个高清摄像头。暗访时，一名男子突然从诊所中快步走出，径直走向隐藏在对面胡同内拍摄的两名记者。该男子自称是诊所负责人并拉扯记者相机，质问道：“我在画面里就看到你们了，别拍了，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谈，否则别想走，你们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记者打车离开，但这名男子驾车一路跟随，直到学府四道街，记者才将这名男子甩掉。

　　 “名医”开药千病一方千元一副药仅值百余元

　　14日，记者再访巴陵街“康明综合门诊”，6点05分，曾给记者指路的中年女子和“病友”黑衣男子出现在了这里，带着一名老年患者进入了诊所；6点35分，“棕衣女”也出现在了诊所门前，并和一名年轻女子一起引导着两名女患者进入了诊所。7时许，老年患者和两名女患者先后走出诊所。记者上前询问得知，老人开了3副中药加一副药引子共计3000多元是治肾病的，两名女子则开了4000元的中药是治疗胸闷气短的。记者说明来意后将药品分别取样留存。

　　16日，记者带着三包药到哈市一权威中医医院进行鉴别，一名从业10余年的中药师仔细分辨后，从三包药中排列出杜仲、茯苓、鸡内金、甘草等十余味药，但令人惊讶的是，康明综合门诊开出的分别用于治疗心脏病、肾病、肺病的这三包药样药材成分却大致相同。中药师介绍，这副药的功效为提气理气、去水肿，并不能够治疗心脏病和肺病，对肾病患者仅有一些消除浮肿的作用。中药师介绍这些中药材药品相并不好，按每小包药半斤的重量计算，配齐一小包仅需三四十多元，也就是说记者花千元买的这副药最多不超200元。

　　 记者对话医托：

　　 专瞄外地人忽悠成功率颇高

　　记者在暗访中观察到在哈市某医院几个进出口均有医托“把守”，每个出口大约七八人，粗略计算约有三四十名医托一起行动，而据记者多方辗转联系到的一名愿意讲述内情的医托透露，这伙医托共有60余人，且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每天早上5点多就已经在地铁口、公交站等地设套准备“宰羊”。

　　据入行从事医托一年有余的魏刚(化名)介绍，在哈市行骗的这伙医托共有60余人均为外省人，且都是同乡，他们“上班”很有规律，早上5点多开始“工作”，上午9点多就已经“收工”了。这伙医托60余人分为数组，每组七八个人，每组成员均有明确分工。

　　魏刚介绍，大部分病就是开中药，这个中药能让人提气，吃后觉得舒服有劲，而且有消水肿的作用，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患者就会觉得有效果，就会再回来开药。魏刚说，诊所和医托之间一般都是三七分，也就是说，患者开1万元的药，医托就能拿到7000元的“带客”提成。

　　 医托分工

　　 　“瞄点”

　　车站搭讪，套到患者想看什么病，向患者透露某“名医”最擅长看这种病，套出的信息传递给“带点”。

　　 　“带点”

　　医院外以问路为由搭讪，并透露自己也要找“名医”看病，随后第二组“带点”上前假称是来找“名医”复诊的，以加深患者印象。

　　 　“工作人员”

　　上前“指路”，称“名医”在外面诊所出诊，给患者写个地址，“带点”忽悠患者一同前往，半道将患者病情透露给“名医”。

　　 　“名医”

　　接诊后根据医托提供信息判断病情，开出高价药，与医托三七分成。

　　 对话医托

　　记者：医托究竟是怎么识别出谁才是求医病人的？

　　魏刚：医托主要骗外地来哈的，老人或者一男一女夫妻俩带着孩子的都是“瞄点”容易盯上的，这些目标一般穿戴得很朴实，用老款手机，有的还背着三角布兜子、带着CT片子，而且外地人会问路或看公交站牌，一眼就能看出来。

　　记者：“名医”是不是能提前知晓患者的病情？

　　魏刚：对，“瞄点”会把患者想看什么病传递给等候在医院门口的“带点”，“带点”一旦成功带着患者前往诊所，就会在路上不停套话，将患者的病情提供给诊所“名医”。

　　记者：医托忽悠走患者的成功率高不高？

　　魏刚：挺高的，病人本身心情就不好，思虑过多，刚到陌生城市人生地不熟，而且看病心切，当听到有“好心人”介绍好大夫时，很容易就相信了，再看到医院拿本子登记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所谓名医在外面出诊，就轻易相信了。

　　记者：拿本子登记的工作人员也是医托吗？他手里拿的初诊登记单是怎么来的？

　　魏刚：是，拿本子的也是医托，一般一个门口安排两个，再有三四个人从旁协助他，也帮忙盯着有没有可疑的人。手里拿的初诊登记单是自己印的，实际上医院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

　　记者：诊所里的那些“名医”是什么身份？

　　魏刚：诊所是分科室承包出去的，“名医”是什么身份我们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医托口中的某医院知名教授，那些知名教授的名字基本都是瞎编的。

　　记者：如果有患者识破了医托的骗局怎么办？

　　魏刚：经常会有患者识破骗局，但一般都是隔很久才反应过来的，有的是回家后和家属一说觉得被骗了，有回来找的就利索给他们退钱，钱都退了也就没人投诉举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