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诗如何能成"网红"?写废话聊食物想未来
北京9岁男孩铁头的诗在网络走红
近日,一组由一名9岁男孩写的诗引起了不少网友关注。诗中不乏童真的语言,例如“妈妈很贱,我爱她”这样的句子。事实上在近几年,诗歌常常是以草根的形态出现在中国的新闻里,同时也带火了一批草根诗人。如何通过写诗这种并不很新、甚至有些古老的方式让一个普通人走红?这其实还是件挺有“技术”的事儿。
资料图:乌青(左)和堂弟六回在工作室内卖诗歌卡片,有时他们还会到街上摆摊儿。图片来源:北京日报
形式上出新意:写废话、说大白话
诗歌在中国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从《诗经》以降到鼎盛的唐诗,又走到今天,像五言七言、绝句律诗这类形式上的变化都被中国人尝试过了。要想在形式上出新意,就必然不能走寻常路。
写废话是个不错的选择。比如乌青的代表作《对白云的赞美》:“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特别白特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
这首诗传到网上后被网友争相仿写,涌现一大批“乌青体”诗歌。仿写诗人的口吻大多是找乐子,当然还有不少人带有嘲讽、揶揄之意。
这篇写于世纪之交的诗作在十多年后借助网络的力量被广泛传播。2014年,《天上的白云真白啊:乌青诗选》在出版两年之后也突然卖断了货,出版社又紧急加印了3万册。
而去年年底的一篇报道还称,乌青在互联网上卖诗,他的网店一个月能有1万多的营业额。
图为著名诗人赵丽华。 吴佳蔚 摄
除了写废话,大白话也成了诗的新形式。
“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这是赵丽华那首梨花体代表作《一个人来到田纳西》。
当年,该诗曾被认为是回车键和大白话的组合。不过这并不妨碍“梨花教主”的走红。2006年,文学界甚至为此分成了“挺赵派”与“倒赵派”,针锋相对。
诗坛泰斗、75岁的四川诗人流沙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赵丽华的这些口语诗歌“不能算是诗”。而廊坊市作家协会主席张立勤与另一位作家李宏志称赞赵丽华是诗歌“圣坛”上的一个圣斗士,认为她在“以一己之力与无知愚昧作战”。
资料图:“食物派诗人”的诗作。
题材上做文章:谈网购、聊食物
当然,形式上的“创新”并不是走红的唯一途径,内容也一样能做出不同。不需要像前述几篇诗作那样引起争论,新颖的题材同样能火。
像网购这样的新题材就被配入了古诗词中。今年5月,网友“twitwi”发了一条关于网购的微博“要是古时有淘宝,唐诗宋词起码得有一半是描写等快递心情的”。随即,一天之中被转发39000多次,引来7000多条评论。
不少网友在微博评论中争当“诗人”,争相改编起唐诗宋词。“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顺丰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偏远地区不包邮”等恶搞金句频出。
还有媒体对这些网友所写的网购题材的诗句加以总结,将其分为下单前的哀伤、等待时的抓狂、收货后的兴奋等几类。
当然,除了这种新时代中的题材,很多经典题材也是长盛不衰的。比如食物和情感。
今年,网上盛传的“食物派诗人”的作品就被认为体现了“一个吃货的文学修养”。
“我是在大海自由徜徉的糖醋鱼,你是在天空肆意翱翔的麻辣翅根,那天午后,你飞到水面问我:‘你我之间,究竟是谁,比较下饭?’”
今年3月,河南濮阳高三女生王登棱在便签本上写的几首小诗被同桌拍照发微博,两天之内被转发8万余次。有网友表示,“竟然看饿了”。
而同属于经典题材的情诗也能玩出新花样。2011年,“三行情诗”开始在网上流行。2013年,一首“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而你在想我”的诗走红网络。
该诗甚至一度冲进热门微博榜,不仅点赞的网友众多,很多人还发起了模仿写诗狂潮。
资料图:9岁“诗人”童彦文。图片来源:厦门日报
出名要趁早:关键还得年纪小
此外,梳理近年来网上走红的诗歌作品,小孩的诗成了无法绕开的话题。人们总能在微博上发现,作文纸上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诗作。孩子成了因诗成名的又一“网红”群体。
2014年,一个三年级男孩的诗歌《挑妈妈》在网上吸引了3万人转发:“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我答/我在天上挑妈妈/看见你了/觉得你特别好/想做你的儿子/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已经在你肚子里。”
今年,厦门的9岁男孩童彦文的诗走红网络。其中,一首名为《小朋友》的诗这样写道:“他是如此快乐/他笑嘻嘻着来到世界/他会开心,会伤心/他不像大人那样/他就是小朋友。”
不过,“网红”也并不好当。这位9岁的小“诗人”走红后被蜂拥而来的记者堵在家里,只得放下手中的书。原本计划要写50篇诗的他发狠说:“我再也不写诗了。”随后就抛下满客厅的记者,跑去看花盆里的蚂蚁,拒绝回答任何和诗歌有关的问题。
资料图:8岁女孩写诗"等我身体也有了曲线" 。图片来源:生活报
同样是在今年,一名8岁小女孩写在作业本上的诗在朋友圈刷屏了。这首诗不但表达了对妈妈的“怨念”,还畅想了自己的未来:“等我的身体也有了曲线,我就会是一个妈妈,我会有一个小孩子,她一定要是女的。我要带她走遍全球,我一定不老是骗她说‘你现在还小,等你大一点再说吧。’我要给她买一只她最喜欢的宠物,我一定不对她说‘我现在很忙,下次再去吧。’”
资料图:汪国真。中新社发 骆云飞 摄
当下的中国诗歌:怎么让说相声的不敢挤兑诗人?
虽然大多数人可能会对前述“网红”们的诗作感到挺有意思。但在主流诗坛看来,或许那都不叫“诗”;而一些被大家斥为不像“诗”的作品,在主流诗坛眼中却有可能算是一种尝试。
例如,作家蒋方舟就曾明确表示力挺乌青的诗。她认为,“乌青是在很努力的探索语言极限”。而广受大众欢迎的诗人汪国真似乎并不为主流诗坛推崇。诗人欧阳江河甚至直言,汪国真的诗全都是“假诗”。
似乎,主流诗坛的意见与大众相左,已经成为当下中国诗歌评价的常态。
这种状态可以做如下解读:一方面,大众通过对草根诗人的认可,在事实上表达对诗歌的“圈子化”“精英化”质疑;另一方面,专业写诗的人也在抱怨大众不理解当代诗歌。
诗人西川就曾坦言:“大家认为诗歌就是‘啊,长城啊,你真长啊’类似这样的东西。他们觉得这就是诗歌、这就是诗人的作品。但是诗人已经几十年都不写这种东西了。”他笑言,正是因为这种一贯的看法,现在连说相声的都敢挤兑诗人。
那么,当代的诗人在写什么诗呢?欧阳江河曾这样形容他写诗的初衷:为中文寻找新的可能。显然,这和多数“网红”们仅限于抒发感情的诗作是不可能相同的。
西川还曾讲到这样一个故事。
“我曾和欧阳江河一块坐飞机,江河跟空姐聊天,他就问空姐,你知道谁是西川吗?空姐说不知道。再问,你知道海子吗?空姐说知道,就是那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又问你知道顾城吗?她说知道,就是那个‘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西川调侃道:“这个空姐非常有文化,对所有非正常死亡的诗人都知道。这其实是诗歌的尴尬:如果你不变成一个社会性事件,别人就关注不到你这。”
在这种状态之下,“诗歌理论、诗歌写作,如何与这个时代的公众展开对话?”中国作协副主席、文学评论家李敬泽曾指出,我们有必要严肃地面对和回应这样一个生态。
编辑:李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