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为何对徐志摩没一句好话
“我的心肝五脏都坏了,要到你那个圣洁的地方去忏悔!”
电视剧《人间四月天》
徐志摩去世的第六天,冰心写信给梁实秋,叹息“志摩死了”,但是,与中国人向来对死者宽容柔和不同,她对这个“聪明人”仍然提出严厉批评,说“利用聪明,在一场不人道不光明的行为之下,仍得到社会一班人的欢迎的人,得到一个归宿了!我仍是这么一句话。上天生一个天才,真是万难,而聪明人自己的糟蹋,看了使我心痛。”接着,她这样说:他生前我对着他没有说过一句好话。最后一句话,他对我说的“我的心肝五脏都坏了,要到你那个圣洁的地方去忏悔!”我没说什么。我与他从来就不是朋友,如今倒怜惜他了。
也许我太小人之心,看着总觉得古怪,“从来就不是朋友”的人,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吧,纵然因为对方遭遇重大变故而有些感慨,也用不着这么又怜又恨的吧?
冰心女士的态度,或者还可解释为她欣赏徐的才华而鄙视他的道德,林徽因则更矛盾,一方面,她在他生前与他打得火热,徐志摩的坠机之旅,就是赶着去北京听她演讲,他殒身之后,她还将一块飞机残骸挂在床头,就这么着,她仍然很铁齿地声称,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即使因为他的死而时常伤感——但是如果他活着,我对他的态度仍不能变。
徐志摩因此有了一种很古怪的女人缘,她们愿意赞扬他的才华——虽然在我看来,他的才华并不像冰心褒扬得那么出色,愿意和他接近,但一说到感情,除了陆小曼,马上都做退避三舍状,不让他的浮尘玷污了自己。
这是徐志摩的宿命,像他这样的男子,注定女人只能这样对他。
徐志摩的感情总是来得太快,看上去很不庄重,让人也很难太珍重。这是一点,第二他还让所有的人看到这一点,先是狂追林徽因,后来又狂追陆小曼,见到冰心,也不忘半真半假地献一下小殷勤——“要到你那个圣洁的地方去忏悔!”被这蝴蝶样癫狂放肆的男子爱慕,当然不算荣耀,被这样的男子追求,也难会有相应的感情回应,没有一件庄重的外衣,他的感情洋溢在外面,像漫山遍野的野花那样热烈,也像漫山遍野的野花那样不值钱。
但是,真的不心动吗?这个国度里的男子,即使做不到庄重,却都会端着,一种煞有介事的俨然,内心再怎么热烈,也都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把彼此都包装得圆满。相形之下,徐志摩的那种没头苍蝇式的进退失据就难能可贵了,在某个瞬间,它一定会让女人心中轰然一响:也许,他是真爱我的。
至于冰心,也许没到这个份上,可是,想象徐志摩和她说话时的口气:有一点疲惫,疲惫会让人显得很柔软,有一点调侃,调侃是让女人很舒服的一种冒犯,再加上一点真假难辨的景仰,掺和在一起,就是一份内容丰富酸甜可口的暧昧。
徐志摩是令人愉快的男子,他善于让女人发现并爱上自己内在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平时是隐匿在端庄的外表之下的,你顺着他的目光,一下子就找到了。
徐志摩是蜜糖式的男子,丝柔甜蜜,瞬间渗入,但是这种口味如此的庸常,你都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大声宣布,而他的甜蜜,也太泛滥了些。
回应他的感情,是一件冒险的事,意味着你要承担他全部的轻浮、滥情,因为花哨而常常显得滑稽的嘴脸,你要不惧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徐志摩这样的男子,在现实生活中也经常闪现,你会被他的甜言蜜语而瞬间触动,心情不好的时候,则是嫌他有些口角轻薄,他的目光,像是一面镜子,记载下你顾影自怜的某一面,你会因此对他有些特别的柔情,如幽暗的影子,如背对人群时轻轻吁出的那一口气。
编辑:李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