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鲁迅也是一种惰性

30.08.2015  17:30

  [ 摘要 ]“与鲁迅同时代”被理解得过多,“同时代的鲁迅”又被研究得太少。

   绍兴人“新谱系”

  鲁迅在1930年给章廷谦的一封信中写道:“贱胎们一定有贱脾气,不打是不满足的。今年我在《萌芽》上发表了一篇《我和<语丝>的始终》,便是赠与他们的还留情面的一棍。此外,大约有几个人还须特别打几棍,才好。这两年来,水战火战,日战夜战,敌手都消灭了,实在无聊,所以想再来闹他一下,顺便打几下无端咬我的家伙,倘若闹不死,明年再来用功罢。”

  斗起兴致的鲁迅着实火力难挡,而且就信中来看,也颇有几分“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意味。在一般绍兴人看来,这般“好勇斗狠”是难以理解的。前几天和一个老绍兴人聊天,他的结论是绍兴人胆小、怕事,两只船在水面上撞上了,一句话不说,各自撑着竹篙离开,待已经够不着人了,相互才开始骂,且隔得愈远,骂得越狠越响亮。今天在另一绍兴老人那里,又得了所谓历史文化上的验证:绍兴出师爷,何故?人聪明,但怕担责任,于是更愿意选择站着不腰疼地说说话。

  当然,他们所不能理解的绍兴人,除了鲁迅,还有徐渭——一个曾用巨锥刺耳,以椎碎肾囊的人。他们构成了绍兴人里伶仃的“新谱系”。然而有趣的是,在绍兴的地方性纪念碑里,正是他们,如同浮在这座江南小城上空的两张怪异的面孔,冒犯着更悠久的温文尔雅和谦逊有礼。

   为什么好斗?

  林贤治先生在《鲁迅的最后十年》中关于鲁迅的斗争提了一个有益的问题:鲁迅的存在,其价值是否仅仅在于反抗本身?如果说,鲁迅前期尚有少许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时光,但越到后来,就越苦涩,越发觉难以转寰,到最后几近成了文坛公敌。

  当时,几乎民国一整代精英知识分子都在寻求中国的出路,有执着于传统文化的,有参照日本的,也有参照英美和俄罗斯的。而鲁迅之所以觉得难以转寰,就是因为亲眼看着这些可能路径的失败,他的不认同是广泛的,毋宁说他是在反对中不断调整着自己。

  其中,典型的有胡适。胡适参照欧美,提出宪法和人权,算是求制度出路,但也被鲁迅斥之为“好政府主义”,是依附着政府的“想做权势者”。鲁迅认为欧美之强,既不是物质主义,也不是宪政主义,而是在具有充实的“内部生活”和“个性尊严”的个人。事实上,一味追求完好的个人而怀疑制度,从现实政治的角度来看,或许也是鲁迅政治观念中颇可商榷的地方,因为制度与人的培养之间的关系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么复杂。

  而难以转圜之余,鲁迅之觉得苦涩,则是源于自己选定的出路也接近无着。须知,鲁迅当时遍眼所见,人是奴隶,制度是吃人,中国一直在“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里周而复始。胡适照搬欧美的一套制度,更多是在学理上讨论“人应当如何治理和生活”,而忽视了“人实际如何治理和生活”。因此,在鲁迅看来,出路唯在立人。

  “立人”是鲁迅最热情的,也是最受挫的事业,一辈子斗争下来,几乎看不到希望,又不得不更用力地斗下去,这便是苦处。然而希望之所以不断绝,乃在于排除法的不穷尽,然而排除法的负面累积依然会是巨大的内伤。换言之,鲁迅选的恰恰是最为艰难的一条,而且因为过于艰难,所以看起来就像只剩下了反抗本身。

  初到上海时,钱杏邨批评鲁迅“始终是一个个人主义者”,“眼光仅及于黑暗”,这两点倒确是鲁迅特质,鲁迅所有的斗争都是在警惕那些可能把时代拖回老路子去的人、观念和手段。而这恰恰也是鲁迅斗争极为有效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文化的旧基因在知识分子中浸淫得太深了,稍一松懈,就会不自然露出破绽来。

   鲁迅研究的时代对表

  鲁迅从当时的各种被孤立,到死后成为神坛,确如林贤治所说是“生于20世纪而活在21世纪”,甚至鲁迅的好斗也因此成了巨大的标识——尽管更多地是出于误解。大批的鲁迅研究者,也包括本书作者林贤治,都惯于争做鲁迅的好学生。但相较于那些不断将鲁迅形而上学化和提纯化的研究(这其中的陈词滥调也组成了某种浩瀚的“南腔北调”集),《鲁迅的最后十年》至少是做到了把鲁迅放回他的时代去理解。这是有益的,鲁迅的最大价值也正在于他是一个同时代的作者:“坚守对自身时代的凝视”。

  在“与鲁迅同时代”和“同时代的鲁迅”之间,存在一种有关鲁迅的今人对表法。近些年,我们不难感受到一种盛行的民国“审美”和类徐志摩、林徽因式的民国“浪漫”。这些小清新、小美好,一俟放到鲁迅,尤其是鲁迅杂文面前,很快就会被荡涤一空。在当下中国,鲁迅作为一种反拨和一种祛魅,也总是显得有效。但鲁迅的有效和简单回到鲁迅是不等同的。在鲁迅之后,“中国空间”已经发生了更广阔、复杂和深刻的变化,如果对这种变化熟视无睹,仍直接用鲁迅来理解当下,无疑是一种新惰性,它的意义不在于说出了什么,更在于遮蔽了什么。

  事实上,“与鲁迅同时代”被理解得过多,“同时代的鲁迅”又被研究得太少。单就文学层面来说。一直以来,国内研究者对鲁迅鲜明的文学身份一直没有很好地厘清。即使在鲁迅专事杂文写作的时期(最后十年),他仍创作了别出心裁的《故事新编》,作为中国文学史上仅有的对中国远古神谱的一次大面积回应,它原本值得更深入的研究。

编辑:李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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