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民主训练模式待改进

　　深圳中学6月13日由该校学生议事会主持了一场特殊的听证会。此前曾有深中学生被流连在校园中的流浪猫抓伤，家长向学校投诉希望将猫赶出校园。学校管理层将此事决定权交由学生组成的学生议事会，经听证投票决定，流浪猫将被允许留在校园，定期打疫苗，学校方面为之提供住所，特定学生负责其起居并普及有关知识。列席会议的专家称听证会很好的阐释了民主法治内涵，对大家今后参与公共事务会产生深刻影响。(6月18日《南方都市报》)

　　美国思想家约翰•杜威近一个世纪前就曾指出，“民主必须从家里开始，而民主之家就是左邻右舍构成的共同体”。微观世界、具体事务上的民主训练，不仅切实增强青年群体对公共事务的参与，还将引导其强化协商对话、理性思考、守法护法及执行捍卫民主决议结果的意识。6月13日举行的这场讨论校园流浪猫命运的听证会，是对深圳中学民主训练传统的延续。

　　但必须指出的是，6月13日的听证会也凸显出该校民主训练模式的缺陷。深圳中学是深圳市全额拨款的公办学校，学校管理成本由财政供给。学生民主训练而产生的决议结果，并不要求表决者及其代表的更多学生承担可能因此增加的管理成本。这当然与学生的身份特性、公办学校运作模式相关，却不可避免使得民主训练的责任联系产生弱化。

　　学生团体对校园管治事务的讨论，将因此趋向于较为纯粹的道德判断。从某种意义上讲，不管流浪猫或者流浪狗在校园内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只要直接的受害者不足以达到简单多数，相关的听证讨论中，珍爱动物宽容其存在的宽泛观点就一定会占据上风。决议者及其代表者不需要考虑是不是要对受害者作出补偿或赔偿、由此产生的补偿或赔偿成本，在提出改进措施时也不必核算增加的经费支出。所有一切相关的成本和增加支出，都会由学校方面在政府拨款中消化解决。

　　但在现实的社会环境中，没有哪个国家、地区和城市的公共讨论最终不落脚到可操作性、财政的可承受范围。人们作为纳税者，必然反感任何可能导致其缴纳税款增加的政策；但作为公共福利的享用者，又会不断要求政府提高福利支出。民主训练理应促成公共参与者了解这样的内在张力和矛盾，明确民主决议结果的实际代价和成本分摊，否则只能让公共治理陷入难以为继的泛道德化困境。

　　深圳中学的学生自治、学生民主训练不能终止，也不能发生倒退，而应从现有层面进行提升。具体而言，深圳中学可在校内公开每年度的财政拨款及经费预决算框架，将学校管理成本公之于众，要让学生们明确了解到任何基于道德判断而出台的管理举措的拨款成本，以及因此占用其他方面开支的情况。深圳中学应允许学生议事会等学生团体参与讨论学校行政、学生管理成本支出，并对其中的重要项目进行听证表决。只有这样，类似于善待流浪猫这样的道德议题出现后，才会引导学生们分别从道德、学校财力担负水平等多个维度去权衡判断，避免简单化的用道德理由压制少数人意见。民主训练也将因此切实提升层次和质量。

　　
文/郑渝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