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部分医院推荐患者“山寨”救护车 50公里要价千余元
央广网杭州7月9日消息(浙江台记者李录宾)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人病了住院,医院治不了转院,护士给联系了救护车。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程序。可是谁能想到,医院的护士叫来的救护车居然跟医院没关系,而是一辆私人经营的“山寨”救护车。
这个时候,病人和家属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这不就跟在官方旗舰店买了假货一样冤吗?然而在浙江杭州,这种收费高、设备差、安全性没保障的“山寨”救护车不但横行无阻,而且在一些大医院周边是生意火爆,甚至很多“山寨”救护车都是医院帮着叫的。患者选择这种“山寨”救护车又有什么难处?最关键的是,正规救护车去哪了?
6月30号,张先生带着患有癌症的父亲从杭州半山的省肿瘤医院转院去富阳人民医院。张先生说,在询问了省肿瘤医院的护士后,他们就给叫了一辆由别克商务车改装过的山寨救护车。
张先生:医生帮我们叫的,跟黄鱼车差不多。上面就一个驾驶员,还有一个他老婆一样的人,一个呼吸机,一个氧气瓶,其它没有了。
这辆山寨救护车不仅设施不全,价格也贵得离谱,从杭州半山到富阳50多公里的路程,山寨救护车要价1600多元。然而,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这辆车行驶到杭州中河高架西湖大道上方时和前方的车辆发生了追尾,张先生和父亲都受惊不小。医院为什么会给病人选择山寨救护车呢?浙江省肿瘤医院医务科科长邹德宏告诉记者,之所以会出现医院工作人员帮助叫山寨救护车的现象,也是无奈之举,问题的关键在于叫不到正规救护车。
邹德宏:护士长还有病人家属两次打120急救中心,想要救护车,都因为当时的急救资源有限,派不出来车。
记者随后联系了杭州市急救中心,工作人员表示,确实接到了张先生打的急救电话,但由于车辆资源不足,当时无法派车。在正规120救护车总数不足的情况下,优先保障的是院前急救。这样一来,类似张先生需要的转运病人等需求,就得进行排队。
工作人员:肯定是先保证病前急救。至于转院和回送,根据打进电话的先后顺序,根据急救力量的情况,在有资源并且多的情况下,才会派车。
根据卫生部规定,城市满5万人就必须配备一辆救护车。从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来看,杭州主城区人口为356万,按规定必须配备72辆救护车。但杭州市急救中心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杭州并没有达到这一标准。
工作人员:名下65辆,但有些车快报废了,实际运作的大概50几辆车。
张先生的父亲从杭州转院去富阳,山寨救护车的收费是1600元。而正规救护车按每公里10元收费,不过500元。贵倒是次要的,山寨救护车最大的隐患还是安全问题。正规120救护车上装备有GPS卫星定位系统、车载电话、急救箱、氧气袋等等,部分抢救型救护车上还有心电监护除颤仪、电动吸引器等等一些医疗急救设备。
而配备这样一套完整的设备,大概需要上百万元左右。另外,救护车上还有专业的救护人员,可以处置紧急的救助需求。然而,这些软硬件对于一辆山寨救护车来说,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安全隐患的存在。那么,为什么山寨救护车还能在一些大医院门口生存下来?难道没有人管吗?
记者在杭州市区的一些大医院周边进行了调查。听说我们有病人要送回建德,浙二医院的保安主动替我们进行了联系。
保安:要找车啊,我打个电话给你联系一下。
保安:医院这边需要的都他们送的,120忙不过来就叫他们。
记者:他们正规不?
保安:还是可以的。
记者:安全上面有没有问题?
保安:安全上没问题,你放心,他们经常送病人,省外省内都送,云南贵州啊都去。
调查中,这些山寨救护车的车主警惕性较高,他们并不直接和记者攀谈生意。不过,在保安替我们沟通过之后,这一局面有所改变,山寨救护车车主同意做我们的生意。说话的这位车主当时正在外面运送病人,生意很好。
记者:你们这个怎么收费啊?
车主:我们基本一般来说按公里,不是打的师傅。到建德的话,差不到1500元钱。
记者:是个什么车子,行不行啊?
车主:我这是新车,南京依维柯,中央空调、呼吸机、氧气机全有的。
一方面正规救护车的数量不足,另一方面,违法人员的违法成本也不高。山寨救护车会对车辆内部进行改装,加装一些急救设施,对此,交警部门查实后,可以非法改装进行处置。但是,这样的处置力度并不大。
杭州市交警支队车管所骆海峰:根据机动车登记规定第57条,对一些擅自改变机动车外形及有关数据的违法行为处500元的行政处罚。
记者:还有更严厉的吗?
骆海峰:目前为止没有。
此外,按照法律规定,运管部门可以对山寨救护车的非法营运行为进行查处。但杭州市运管局政策法规处处长何广云表示,这项工作应该由杭州市卫计委牵头开展。
何广云:因为在查处过程中,第一,涉及到职权的问题,如果运管部门介入,在未经主管部门的许可之下,会产生错位、越权。第二,在查处黑救护的过程中会出现很多技术难题,比如取证难题,病者或伤者安置问题等,都是非常专业的问题,处置过程中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酿成更大的事件。
杭州市卫计委则有针锋相对的看法,医政医管处副调研员汪鸿文认为,山寨救护车的问题主要还是非法营运,应该由运管部门牵头打击。
汪鸿文:对于山寨120的车,应该运管去查。他是非法营运,如果在车上开展诊疗行为,属于卫生系统打击范围,比如在车上打针、吃药等。
记者:运管给我们的说法,要由卫生部门牵头
汪鸿文:肯定不是我们牵头。其实它核心还是非法营运。
除了加强对卫生资源的投入和查处力度,有业内人士建议,鉴于确实存在市场需求,能否尝试参照出租车运输管理办法,将山寨救护车收纳进运输行业,明码标价,由部门正规管理,这样或许能真正破解山寨救护车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山寨救护车或索性叫黑救护车,它的危害是显而易见,要硬说有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说走就走,不用等。当然,在生命面前,这点好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比如2012年,湖北黄石一名患者因为选择了没有基本医疗设备的黑救护车,不幸死在车上。患者家属就把黑车和医院一起告上了法庭。
最终黑车当然要受到法律的严惩,但法院认为,医院已经告知患者必须使用正规救护车,且向其推荐了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尽到合理限度范围内的注意义务,所以医院不用承担赔偿责任。
一方面再次说明,患者千万要擦亮眼睛选择正规救护车;另一方面,并不是所有地方的医院都会干出给患者推荐黑救护车这种事。而在杭州这起事件中,存在医院内外相互勾结的嫌疑,护士叫救护车也就罢了,医院保安也能叫来救护车,背后没有利益实在不令人信服。
除了医院和黑救护车主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之外,当地卫生和交通主管部门踢皮球的态度更让人寒心。看来九龙治水谁也不管的老问题在某些地方还是根深蒂固。如果政府部门在这个问题上不作为,那无异于害命。生命面前,任何部门都不能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