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抗日根据地】老百姓家中当年供着八路军的神位
照片说明：马英老人回忆当年抗战往事。李全龙摄
“老百姓与游击队，那可是鱼水情深啊！”
94岁高龄的抗日老战士马英，说起大青山的老百姓，流露出神驰向往的表情。
马英1937年1月为躲避国民党军阎锡山部抓丁充兵，背井离乡投奔了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抗战期间参加过忻口战役，后随八路军一二〇师三五八旅转战山西、内蒙古、河北等地，曾作为三五八旅游击第六支队战士在大青山区与日寇和伪军、顽军作战，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一条小巷的简朴居所里，马英老人的娓娓讲述，让我们回到了70多年前的烽火岁月。他记得，那时大青山一带上了点年纪的百姓这样评价八路军，“能打仗能吃苦，我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有的人家里甚至还供奉着八路军的“神位”。
八路军当年为什么会赢得群众的爱戴？马英老人说，因为两条，一是八路军真心抗日，二是八路军真心为民。
1938年秋，马英所在的八路军一二〇师一个支队，配合山西省总动员会的四支队，突破敌人的阻截与包围，冒着冬季的酷寒，直插绥远平绥路以北，在蒙汉杂居的大青山建立起抗日根据地和游击区。“那时，我们游击队人少、武器差，主要是东北造的老套筒枪，还有山西仿造日本三八大盖的步枪，普遍打不远、打不准……”马英老人回忆说。
实力不足、没法硬拼，但八路军不仅不畏惧战斗，还渴望战斗，以游击形式零敲碎打，以智取胜。马英老人给我们讲了一个智取炮楼的故事。
“1939年冬季，内蒙古毕克旗镇有敌人的一个炮楼，炮楼里面是日本人，下面设一个关卡，由伪军把守，盘查过往老百姓。我们决定端掉这个炮楼，可炮楼里的日军基本不出来，没法下手。当时队长考虑到我年龄小，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就派我去附近侦察情况。通过几天的观察，我发现日本人不出来，一日三餐都是老百姓给他们送饭吃，于是我赶紧把情况向队长做了汇报。一天中午，我们化装成老百姓给日军送饭，队长滕子乐、副队长李二青把饭桶分成两层，底下一层放了一把手枪，上面一层盛满了小米汤，我带了一盒干粮，来到炮楼。下面的伪军简单检查后，打电话请示了上面的日军，就放我们上去了。进了炮楼后，我们发现只有一名日军在站岗，其他4人脱得光光的在床上睡大觉。我们一看真是天赐良机，赶紧从饭盒里把手枪掏出来，很快就把这5个日军干掉了。这时，怎么安全脱身，又成了一个问题。我们灵机一动，拿起电话通知下面的伪军换班，把伪军支开后，才携带缴获的1挺歪把子机枪、4支三八大盖步枪，匆匆撤走了。回来之后，我高兴得接连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日军知道了我们的厉害，警惕了很多，以后送什么都不让送了，炮楼里也都换成了伪军。”
有战斗就会有牺牲。说起抗战期间自己所在游击队的战友时，马英老人顿时老泪纵横：“我们有个队长是四川人，一时不习惯北方寒冷的气候，但他还是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母亲去世得早，从小又离开了父亲，自从认识队长后，我才体会到了亲人的温暖。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一直都无法原谅自己，到现在经常做梦还会梦见他。”
令马英老人刻骨铭心的，是1938年冬天的一个夜晚。“队长带着我们20余人袭击大同丰镇红沙坝火车站，我们围住管理室，向里边的鬼子喊话，让他们出来交枪。鬼子拒绝投降，于是我们向里边扔了两个手榴弹，以为把鬼子都炸死了。准备撤离时，队长说里面肯定有电话，咱们拿回去留个纪念。说着他转身走进了管理室，我以为就拿一个电话机的事，很快就出来了，就没跟着进去。可队长刚一进去，我们就听见一声枪响，于是赶紧冲进去，可还是晚了。有个鬼子躲在角落里，没被手榴弹炸死，队长进去后，鬼子从后面偷偷放了黑枪，队长当场壮烈牺牲。当时，我的悲痛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我们把那个鬼子拉出去，在一条河沟里处决了，为队长报了血仇。”
看到八路军真的在打日本鬼子，大青山的老百姓们铁了心拥护八路军。马英老人回忆说，“八路军为国家到大青山来抗日，吃点喝点不打紧”，这是当时老百姓的普遍心态。群众在深夜只要听到叫“老乡”的声音，马上开门欢迎。在冰天雪地中，深夜为八路军运粮；在敌人严密封锁的白色恐怖下，为八路军购买皮衣御寒，还有的装成娶媳妇，用花轿抬运被日本人禁买的物品，送给八路军；在敌人烧房搜山的困难环境下，为八路军保护伤病员。“在我们游击区域的周围，群众为八路军保守秘密、封锁消息，不认识的人就是在八路军附近五里十里也问不到我们在哪里。”
八路军游击队也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对待老百姓，不仅保护群众不受土匪打劫、伪顽骚扰，还尽量减轻群众的负担，立足于自身解决困难。1943年，由于连续多年战争，导致老百姓生活也很拮据，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继续为八路军部队提供粮食。“特别是冬季，连续七八个月，我们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一两小米，主要以土豆为食，吃得官兵们两眼发黄。后来，我们就跑到深山里开荒种地，自给自足。白天，扛起锄头当农民，晚上，扛起枪杆就是兵，专门下山偷袭小股敌人。”
有这样真心抗日、真心为民的队伍，大青山的老百姓当年那句“宁可八路军住十年，不让冒牌军打一尖”的话流传甚广，自然是肺腑之言，也折射出抗日战争能够取得最终胜利的真谛所在。
编辑：于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