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评茅奖作品:格非反思乌托邦苏童当下找魂
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评奖办公室8月16日发布公告,根据第六轮投票结果,格非《江南三部曲》、王蒙《这边风景》、李佩甫《生命册》、金宇澄《繁花》及苏童《黄雀记》5部作品(按得票数排序)最终获得本届茅盾文学奖。
原美国马里兰大学副教授、现香港科技大学副教授、中国现当代文学学者刘剑梅谈到了苏童的《黄雀记》和格非的《江南三部曲》。这里摘取相关内容提前曝光,以飨读者:
《黄雀记》我写过一篇评论,就是讲丢了魂的人,我觉得苏童是希望在这个时代再找回一个魂,他那个魂有一点回到中国古代魂魄的意味。比如在小说里,你看他可以是一缕轻烟,也可以是他爷爷突然好像那个魂就跑掉,也可以是捆绑人的那个绳索,绳索是魂的一个延伸,当你的魂被那个绳子束缚,那个东西就已经成了我们魂的一部分,然后我们的魂可能已经被它越缩越小了等等的。
面对当代的小说其实是很难写的,我觉得阎连科曾经就问大家为什么写历史不写当代,因为写当代是很难的,你没有距离感的时候,一写当代经常就滑铁卢。《黄雀记》算是不错的,找到了一个切入点——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失魂落魄的社会当下,那他就从这个魂进去了。
《江南三部曲》是有历史有当下。前两部是历史,而且格非主要是对中国乌托邦的实践做了一个反思,我觉得这个反思很好。《人面桃花》从晚清乌托邦开始反思,到了《山河入梦》是革命时期与新中国以后的乌托邦反思。所有反思都指向灾难,而灾难的最大原因就是集体的乌托邦,这个集体的乌托邦把大家的思想统一化,不重视个人的权利和尊严,不能容纳差异性的思想。
然后到《春尽江南》开始写当下了,王德威先生觉得《春尽江南》不如前面两部,我倒觉得没那么差。我在里头看到了一些庄子的东西,比如那个革命者的后代,他到了当下已经是一个多疑人和边缘人了,他以前是个诗人,到了这个时代过时了,他也不去追逐这个金钱的大潮,所以他的太太就觉得他百无一用、天天无所事事。这其实是庄子的东西,就是无用论,做一个无用者才能不被所用。
而且《春尽江南》也写到比如说教育体系;还有到最后这个太太得癌症死了,这也是一种反思,就是重新想回到家庭、回归亲情,因为乌托邦到了异托邦、恶托邦的时候,它就变成虚无主义或者一种冷漠了,会看到最后人的心灵无所归依。
乌托邦结束的时代,剩下的集权主义变成了一种冷漠和虚无,这是解构主义也没有办法解决的一个问题,因为逻各斯中心都被解构了,所以这时候面对当下的小说都会写到虚无和荒诞,可是最后那个着陆点到底在哪里,每个人还都在找,比如余华的《兄弟》和《第七天》就是兄弟和父子间的亲情,格非最后其实也是亲情。包括《黄雀记》最后找到是什么东西,他说大家都丢掉魂,那怎么找回这个魂,这个魂是什么呢,我觉得这些作家都还在探寻这些问题。
编辑:李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