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落马高官的政策“烂尾楼”

02.02.2015  12:07

  

  苍蝇成片扫,老虎一窝端,然后呢?

  最近数月,不少地方大员落马,不乏一些省会都市的“一把手”。不同于技术官僚,他们落马之前,是中央政策的执行者,更是地方政策的主导者。如今这些政策呢?是秋风扫落叶,全进故纸堆,还是人走政息,任其沦为政策“烂尾楼”?

  吏治从反腐开始,但不能从反腐结束,后续的制度建设尤为重要。《国际金融报》记者日前分赴多地,调查了数位落马地方大员在位时主推的经济政策,这些政策具有决策快、上马快、体量大的共性,它们皆为“经济快发展”思维下的产物,随着主政官员的落马,这些政策命运迥异,有些“人走政息”、有些“败于垂成”、有些“烂尾”、有些“暂时安全”、有些“顺风顺水”。

  决定这些政策命运的因素是多样化的,折射出的制度命题也是多层次的,这些“多样化”、“多层次”为制度建设提供了上佳素材。

   一波三折型

   神秘的“雨污分流”

  “雨污分流”工程并未停止,但大体已经转移至外围的新城区。同时工程已经改名

  “雨污分流工程去年不是停了吗?”位于南京市华侨路的住建委居民接待处,两名工作人员坐在昏暗的办公室内,其中一名听到《国际金融报》记者询问“雨污分流工程”时,脱口而出。

  2010年正式启动,2013年10月暂停,2013年底整顿,2014年投资额大幅缩水,如今去向神秘,由于原南京市长、市委副书记季建业,南京雨污分流工程的命运一波三折。

  雨污分流,即雨水通过雨水排管放进入河道,污水经过污水管收集进入污水处理达标后排放水体,旨在还城市一个清澈的水环境。

  据《国际金融报》记者了解,南京的雨污分流工程,并非季建业发起的“个人工程”。雨污分流研究工作早在2007年启动,2009年在锁金村试点。试点过程中,季建业从扬州市委书记调任南京代市长,接手雨污分流工程。一次采访中,季建业称,调任南京后,该工程经过“充分调研”后,南京市政府提出全市雨污分流方案,经过“四次大规模论证”,最终在市长办公会和市委常委会上通过。

  2010年1月,主城雨污分流工程正式启动,计划投资180多亿元,在主城226平方公里范围内实施雨污分流,铺设约500公里污水主次干管。然而,工程推进过程中,“强拆迁”、“大噪音”、“交通堵”等问题屡被提及,“冒进之说”不胫而走。

  在拥有十余年驾龄的南京出租车司机潘师傅看来,南京城当时被挖的“惨不忍睹”、“你随便指一条路都在挖,比如这条”,潘师傅指指车窗外的“中华路”路牌,“两年前,这里就跟停车场差不多,这里的生意我都不愿接”。

  2013年10月17日,中纪委消息,季建业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2013年10月22日,南京市住建委向社会通报,称没有开工的雨污分流工程已经暂停。

  之后,住建委评估、“找茬”2010-2013年所有的工程项目后,对雨污分流工程作了大规模的整改:一,缓建周围污水管网条件不成熟的项目和整改已开工项目;二,健全市民监督机制,包括增加市民议事会的召开次数,聘请市民监督员,公开施工单位项目负责人信息等。

  记者从南京市某工程单位负责人处获悉,这次整改主要强调后者,也就是市民监督,“因为前两年搞得民怨很大”。至于已经开工项目的整改,“已经开工的还能怎么整?总不能说挖过的路再填上去。只能说是低调一点,对居民的影响小一点。”

  2014年初,南京市召开全市城市建设管理和环保工作会议,公布652.6亿元的城建规划管理“总盘”。其中,雨污分流工程的规模“不出意料”缩水。“生活污水处理设施及收集管网建设”总投资从原先的32.8亿元,缩减为22.8亿元,是环境建设一大类中缩水最多的项目。

  2015年1月16日,季建业受贿案在烟台开审。据网络披露的起诉书显示,“建设腐败”占涉嫌受贿总额九成。这也让风波未息的雨污分流工程再度被贴上敏感标签。

  2015年1月,《国际金融报》记者多番联络江苏省委宣传部、南京市住建委、环境处等单位,得到的回复均以回避、推脱为主。省委宣传部的一位干部向记者抱怨,“媒体总是喜欢把雨污分流和某些干部扯在一起,把这个工程说得很不好”。

  南京市住建委某位人士则向记者确认,雨污分流工程并未停止,但大体已经转移至外围的新城区。她还表示,工程已经改名。记者试图再次联络她时,电话却无法接通。

  1月22日,记者走访南京鼓楼-新街口地区和常府街一带,发现几处疑似雨污分流的施工现场。在慈悲社路的某工程现场,由黄色塑料板遮挡一条约几十米的路槽,路槽边摆放不少大型圆管材,几架小型挖掘机停在路边。标牌显示,工程名为“慈悲社道路拓宽工程”,开工日期为2014年9月18日,未显示施工负责人具体联络方式。记者向工地上数位工人打听这是不是雨污分流工程,其中一人悄悄对记者说:“是的。”

  而在厚载巷一带,正在实施“宁海路至厚载巷110千伏线路工程”。工程标牌上,记者看到,该工程的内容包含一小部分“雨水支管改造”,地点在厚载巷中段。

  是闪躲、打压还是理性执行?民众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2013年末,南京市人大常委会依托南京人大网站开设的“金陵民声—热点网谈”栏目就雨污分流项目征求民意。超过55%的网友认为“应该继续稳步推进这项工程”。

   顺利推进型

   扬名的“530计划”

  “现在我们不大提“530计划”了。现在更多是提“东方硅谷”建设。”

  时间似流水,人生如落花。1月4日晚7∶45分,中纪委消息,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杨卫泽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此时的杨卫泽已离开无锡市委书记岗位快四年。

  2004年11月,杨卫泽赴任无锡市委书记,2011年3月调任南京履任市委书记。在无锡的6年半时间,杨卫泽最为外界熟知的是推出“530计划”。

  “你知道无锡有几座530大厦吗?一共三座。”1月26日,在无锡市滨湖区530大厦2号楼,一名工作人员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自己所在的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两座离这儿不近,坐公交车要好一会儿”。

  高德地图显示,另外两座530大厦,分别位于崇安区和新区,三座大厦,两两之间的物理距离在20公里上下。一座城用某项政策名命名大楼,不足为怪,但命名三座大楼,足见“530计划”给这座城市带来的高涨的创业热潮。

  2006年5月,无锡市正式推出“530计划”——5年内引进不少于30名领军型海外留学归国创业人才。时任无锡市委书记杨卫泽提出,“要以千金买马骨的精神招才纳贤”。该计划明确“三个一百”,即市财政拨款给予创业者100万元扶持资金、100平方米公寓、100平方米办公场所(后两者三年免收租金);“两个三百”,即市政府和企业落户地所属风投合计提供300万元风投资金,对产业化过程中资金不足的,政府提供300万元商业贷款担保。随后5年来,无锡市出台了多达20余个为“530计划”配套和不断跟进的“后530计划”和“泛530计划”,“一定要为创业人才当好保姆”。

  杨卫泽离任无锡时,《解放日报》当年3月30日刊登报道《无锡“530计划”秘诀:政策可“复制”服务难“拷贝”》,“一项从2006年开始,构想5年内延揽30名科技型创业领军人才的无锡‘530计划’,却在5年后的今天引进了1287名”,“5年来,政府给创业者的财政补助约10亿元”。

  无锡市不仅有530大楼,而且还专设了530办公室。

  “现在我们不大提‘530计划’了。”1月26日,坐在无锡市新区530办公室接受采访的常务副主任李敏云对《国际金融报》记者强调,“我们现在更多是提‘东方硅谷’建设。”

  “可不可以说,‘东方硅谷计划’就是‘530计划’的升级版呢?”

  “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新区所有的关于这两类计划的实施都是在无锡市统一领导下执行的,因此对于这样的解读,需要市里面来说。”

  李敏云的谨慎不难理解。1月4日晚,无锡新区宣传部部长余敏燕被带走。资料显示,余敏燕2011年被任命为无锡新区宣传部部长一职时,时任南京市委书记杨卫泽亲自陪同出席干部交接会议。1月23日,江苏省纪委消息,无锡新区党工委书记许刚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资料显示,2008年4月起,许刚担任无锡市委秘书长,2010年10月起任无锡新区党工委书记。连续两起重大人事变故,无锡新区宣传部工作人员黄铭石坦言,“这个时候谈这些比较敏感”。

  只是李敏云过于敏感了。《国际金融报》记者查阅资料,“东方硅谷”的提法首次出现在无锡市文件中的时间点是2010年5月8日。当年,无锡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印发《关于〈关于以更大力度实施无锡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计划的意见〉的实施细则》(锡委办发〔2010〕58号)第一章第三条提出,“无锡千人计划”围绕无锡建设国家创新型城市和高科技产业城的战略目标……力争到2020年左右,把无锡建成集聚高层次人才、培育高新技术产业、发展高端服务业、具有高品质人居环境的“东方硅谷”。

  2011年3月,杨卫泽履新南京,毛小平接任市委书记,对“530计划”一以贯之。2011年8月18日,无锡市2011年第一批530计划项目签约仪式举行,毛小平为此专门批示,“530计划实施五年成果卓著,影响巨大。望再接再厉,乘势而上,进一步加大招引力度,完善人才政策,营造良好环境,努力将无锡打造成人才特区和东方硅谷”。

  2012年3月,黄莉新担任无锡市市委书记,当年5月30日,无锡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印发《关于深化“530计划”建设东方硅谷的意见》(锡委发〔2012〕10号)。

  无论是“530计划”,还是“东方硅谷”计划,随后的两任市委书记都很有胸襟地继承推进下去。

  其实,“530计划”在实施中,也曾遭遇重大敏感事件——无锡尚德破产重组。

  “530计划”推出之时,正是无锡尚德顺风顺水之际。杨卫泽会在不同的场合从不同的角度以尚德为例阐述新政理念,“拿无锡尚德的例子说,抓住人才就是抓住了未来的发展预期。无锡尚德一开始有政府出资扶持,看中的就是其未来五年十年的预期产出。抓人才,表象是抓人,但其背后带来的是领先的技术和项目,跟来的是投资。”

  2012年下半年,无锡尚德经营出现问题,一些反思“530计划”的声音抬头。当年,无锡首次公开评选新闻奖,《“530计划”冷思考》当选广播电视组获奖作品。

  “不管怎么说,这个计划给当时的无锡吸引人才带来了积极影响。”无锡市人社局王可仁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电话采访时并不讳言该计划的成功之处。

  无锡法院系统一位工作人员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分析,“2000年后无锡市经济转型迫在眉睫,将人才作为政策抓手肯定没有问题,而且全国范围内,从国家层面,到地方政府,吸引人才举措层出不穷,可以使说,这是工业城市转型的顺势而为。”

  资料显示,继无锡2006年推出“530计划”后,2008年国家层面推出了“千人计划”,各地也陆续推出人才引进计划,上海千人计划、苏州“姑苏英才计划”、南京“321计划”、常州“龙城英才计划”、镇江“331计划”、深圳“孔雀计划”都是这一阶段推出的。2011年,宁波更是提出,将以5年为一个周期培养1400名“乔布斯”。

  如今的无锡新区,不仅有530大厦,还有数个创业园区。刘晓龙(化名),山东枣庄人,由于父母早年来无锡打工,因此长在无锡,现为无锡新区某创业园区保安,“我是寒假工,在那边的中专学焊接工技术”,顺着刘晓龙指的方向,记者并没有看到学校,而是一大片长草的荒地。

  “学校离这边有四五公里吧,这块地一直就这样,已经好几年了。”

  “对新区最直观的感受是什么?”

  “静,特别安静,从星期一到星期天,一直都这样。”想一想,刘晓龙补充道,就是阴沉的感觉。

   人走茶凉型

   消失的“三三战略”

  2014年聂春玉落马,“三三战略”成“落水狗”。批评者说,它没有很强的针对性,对经济发展的指导意义很弱,在实践中往往蜕变为在招商引资中向大项目倾斜

  “三三战略”,由原山西省委常委、山西省委秘书长聂春玉任吕梁市市委书记时提出。2011年,聂春玉调离吕梁,“三三战略”随即从吕梁政府报告中消失;2014年聂春玉落马,“三三战略”成“落水狗”。

  2010年,时任吕梁市委书记的聂春玉接受《山西日报》采访时,阐述了“三三战略”,即强力推进转型发展、安全发展、和谐发展“三个发展”,着力实施以绿色、循环、低碳为主要特征的大项目建设,以产业、民生、民富为主要特征的扶贫开发,以班子、基层、作风为重心的新时期党的建设“三大工程”,倾力打造富裕、生态、特色“三新吕梁”。

  按聂春玉的构想,大项目建设是“三三战略”的中流砥柱,集中3年时间,重点推进486个总投资3012亿元的重大项目建设,5000万元以下工业项目和1000万元以下农业、三产、基建项目不予考虑,“2010年年内将完成所有项目审批,一半以上开工建设,1/5建成;2011年上半年全部开工建设,年底3/5建成;2012年底全部建成达效。”

  《国际金融报》记者查阅吕梁人民政府2005年到2014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三三战略”被提及是在2009年后。2009年6月,原吕梁市市长张九萍在吕梁市第二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称,今后五年(2009年-2014年)是吕梁市全面落实“三三战略”的关键五年。2010年4月,张九萍在吕梁市第二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上再提“三三战略”,并重复上一年“关键五年”的说法。

  2011年,聂春玉升任省委常委,“三三战略”的说法在当年吕梁市政府工作报告中消失。2012年吕梁市政府报告中,原吕梁市市长丁雪峰首次对吕梁的经济发展道路提出“存在问题”,称产业结构不合理,“二产独大”。

  2014年8月23日,中纪委消息,聂春玉涉嫌违纪,接受组织调查。

  聂春玉落马后,“三三战略”的另一面被陆续揭出。多名山西煤炭大亨被爆与聂春玉官商勾结,如离柳集团前任董事长邸存喜,山西联盛董事局主席邢立斌等。聂春玉为这些煤炭大亨的项目“保驾护航”,后者则为聂输送利益。

  聂春玉落马后,曾有国内媒体点评“三三战略”,反映了聂春玉“温水书记”的特色——“这几乎是一个无所不包的战略,没有很强的针对性,对经济发展的指导意义很弱,在实践中往往蜕变为在招商引资中向大项目倾斜。”

  2015年1月,《国际金融报》记者致电吕梁市发改委、资源局、新闻办等多个政府部门,除电话无人接听的状况外,大多数工作人员在听到“三三战略”后,都对记者表示“不知道”。也有工作人员语气不悦,称“我是后来的”,便挂断电话。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竹立家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时表示,“人在政在、人走政息”的现象暴露出,合理的法律监督体制在中国官场的缺失。“在美国,一把手的决策要经过监督部门的审核与批准,才能付诸实践。一旦付诸实践,又不能随便撤下。比如市长要实施一个项目,必须通过市政委员会的批准。有的小城市,委员会里就十几个人,但是这一套流程是铁打不动的。”

  竹立家认为,除了制度出台机制缺失外,在中国,制度性监督平台的作用也没有发挥好,“比如说各级人大,一年有几件咨询案?监督功能还没有完全激活”。

  记者查阅资料发现,除吕梁外,山西不少城市先后提了各自的“三三战略”,比如潞城市和侯马市。聂春玉的落马,并未影响到这些“三三战略”走红。侯马市宣传处一位秦主任即向《国际金融报》记者介绍侯马市委市政府在2013年提出的“三三战略”(三大经济、三大目标)。

  当记者向他询问是否知道吕梁的“三三战略”,并说明是由聂春玉提出时,他表示没听说过侯马以外的“三三战略”,随后又补充说:“但也不表示它不存在。”

   大项目共性

   决策快大干快干

  一把手职权过大,决策的设定完全是看个人喜好,在这样的体制下,政策的优劣很难保证不说,还容易滋生腐败

  落马官员提过哪些政策?《国际金融报》记者梳理后发现,除少数“一把手”以“不作为”著称外,大多数地方要员均曾提出过个人色彩较浓的地方性战略,如九江“3+1”战略(赵智勇)、太原“不锈钢之都”(陈川平)、赣州保障房新政(潘逸阳)、广州“三旧”改造(万庆良)、重庆“大项目、大投入、大营销”战略(谭栖伟)、吕梁三项整治(杜善学)等。

  这些政策从出台,到实施共性特征明显。

  首先,速度快——政策出台快;执行“快”,甚至归纳为“XX速度”等一系列口号。

  昆明“一湖四片”战略,由原云南省委书记白恩培牵头,即围绕滇池四周新建呈贡、安宁等四大新城。云南省第五、第六届政协副主席杨维骏通过博客爆料,该政策是白恩培上任不久后听到下属提出后,“立即”召开省委、省政府联席办公会议,“当场”作出实施决定,不顾“政协、人大以及社会上许多专家学者群起反对”。

  杨维骏称,白恩培提出快速发展是第一要务,要先于一切、高于一切、重于一切。 “云南各个领域,都是只要快不要好”,“与党中央的科学发展观唱反调”。

  忻州“大项目”战略,由原河北省委常委梁滨任忻州市委书记时提出,内容为发展主导产业,引进包括神华、鲁能在内的大项目、大企业。在他的指导下,企业进驻速度极快。例如,《山西科技报》曾撰文表彰由梁滨引入的鲁能晋北铝业公司,100万吨氧化铝工程实现两个“行业最短”——19个月建设工期,1周左右试车投产,“打破了长期以来铝工业慢步走、风险小的保守发展模式。”

  “大滁城”战略,由原安徽省政协副主席韩先聪任滁州市委书记时提出。他曾这样解释该战略,“城市的建设发展就像打仗,要用蛙跳式发展模式,迅速布点,迅速形成合围”。他称,该战略实施不到一年,已完工16个项目,累计拆迁近100万平方米——“打通快速通道”、“社区拔地而起”、“路网框架形成”。

  其次,规模大——项目数量多,范围广,投资金额大。

  原广东省委常委万庆良着力推广的广州市“三旧改造”计划,截至2014年年底,改造面积达1.38亿平方米,预计花费2900亿元;原江西省委书记苏荣在江西推广“一大四小”绿化工程时,仅2012年一年,江西投入造林绿化资金就高达110亿元,逼近该工程最初测算的总投资额。

  在竹立家看来,中国许多地方政策的设定,反映出一把手职权过大的顽疾。“对一把手的职权没有约束机制,他在位上时,决策的设定完全是看个人喜好,没人敢提意见”。在这样的体制下,政策的优劣很难保证不说,还容易滋生腐败、权钱交易等一系列问题。“权力没有约束,等于官员可以随心所欲。贪不贪,夺不夺,完全要看他个人的思想道德水准,这是靠不住的。”

   烂尾政策

   人走政息不可取

  韩先聪的“大滁城”战略,被认为从根本上提升了滁州的城市面貌。落马之后,政策面貌也未大变

  十八大后,随着各地落马官员增多,这些曾经大干快上的政策被揭出问题种种。从“一湖四片”霸占农民田地,到万庆良、梁滨等人收受巨额贿赂,这些政策阴暗面在短时间内被放大在公众眼前。

  不少政策从“天上”掉入“泥泞”。比如,苏荣落马后,“一大四小”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被撤销,“一大四小”字眼也不再被提及;前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秦玉海曾在河南推行“警务改革”,一些改革单位在秦被免职后又“恢复原形”;白恩培落马后,部分在呈贡的工程项目也陷入停滞,对白式政策的控诉则不时见诸媒体。

  湘潭市委党校经济学讲师楚国良认为,政策的继任执行者要有“胸襟”和“胆略”。他对记者表示,继任者要正确对待前任的新政,既不应该因为前任落马就一味贬低对方的政策,也不能因为急于让自己的政策“上马”,便任由前任的政策“烂尾”。

  一些名噪一时的新政成为“烂尾政策”、“烂尾工程”。据报道,中央已在去年年底叫停663个政绩工程,原山西省委常委申维辰主推的龙潭片区“新地标”、山西省高平市原市长杨晓波的“一号工程”等也相继停工。

  竹立家认为,彻底改变“烂尾政策”的情况,还是要靠一个科学的法制监督平台。一方面,国家应当针对“烂尾项目”出台相关政策。另一方面,各级人大应当加大对烂尾项目的咨询和评测力度,“对于没有问题的项目,应当让人家继续做”。

  从鸣锣敲鼓到无人问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问题官员”的政策、项目,成为中央反腐行动开展以来,地方各级政府面临的一重新考验。

  评论人岳乾认为,“人走政息”、“烂尾政策”的现象,既不尊重社会本身所生成的秩序与演进方式,也不尊重治理者本身所形成的治理思路与治理秩序,它既是对社会的瓦解,也是对治理者共同体权力逻辑的戕害。

  当然,也有少数政策获得较好的口碑,如韩先聪的“大滁城”战略,被认为从根本上提升了滁州的城市面貌。“对基础建设的改观不小,整个城市的形态框架全面拉开,而且(城市面貌)在他之后就没有大的变化。”一位滁州籍媒体人士向记者描述。记者王凯实习生谢隽

编辑: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