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西“母亲河”5年水质变最差:河水为洗衣粉味
三丫江化州段茂名监位置河床堵塞，河水浑浊发出阵阵恶臭。
湛江吴川浅水镇的自来水厂老板柯来福最近在家新挖了一口井，没想被村民们指指点点：“看，他自己也不敢喝自来水了。”浅水镇是粤西小东江流域内唯一一个取河水为饮用水源的镇。其水源小东江支流三丫江，在短短5年内从三类水恶化为最“脏”的劣五类水。
浅水镇的饮水困境正好折射了小东江流域污染的整体情况。这条流经茂名、湛江两地的粤西“母亲河”，在上世纪60年代茂名石化工业兴起的影响下，一度被称为“火水河”，意指河面漂浮的煤油可以点燃。经过近2 0年的治理，小东江的石油类污染得到有效控制，但近些年来养殖业、生活类污染问题日益凸显。
应对这些变化，政府部门似乎还没有找到行之有效的对策。茂名、湛江的环保主管部门都表示，对养殖业污染尤其头疼，面对数不尽的散养户，除了“关停”也没有其他办法。目前茂名、湛江两地的联防联治机制尚未建成。
在“四河”整治工作中，广东对小东江的整治目标是2 0 2 0年达到四类水标准，今年内氨氮指标达五类，部分支流消除黑臭。小东江治污之路还有多远？南都记者近日探访小东江流域的污染和治理。
三丫江污染，一个镇“喝”劣五类水
湛江吴川浅水镇自来水厂于1997年建成，取水自穿镇而过的小东江支流三丫江。康乐路村民李彩珍家是第一批用上自来水的，她感觉这18年来水质越来越差。以前她煮开自来水直接喝，现在水黄了，都不敢拿来烧饭煲汤，要去50米外邻居家的井里担水喝。
镇长杨志伟介绍，自来水厂供给镇圩和周边村庄七八千人的饮用水，但自2009年自来水厂改造后，喝自来水的村民已经很少。
自来水厂老板柯来福出具了去年3月和10月吴川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来厂里检验水质的报告。报告显示，该厂水源水的铁含量为0.62mg/L，超过《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的限值0.3mg/L；出厂水的游离余氯、浑浊度、肉眼可见物超标，末梢水的肉眼可见物超标，均不符合《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
浅水镇处于三丫江下游，位于茂名茂南区、化州市和湛江吴川市的交界处，离三地中心都远，没有接上化州、吴川的管网取鉴江水，也没能和茂名城区一样接上高州水库的水。杨志伟说，当年三丫江水还清，便直接取了河水，浅水镇因此成为小东江流域唯一一个取河水为饮用水源的镇。
然而，近年来三丫江水质恶化速度惊人。吴川市环保局副局长戴其实指出，2006年三丫江水质达到三类水标准，还可供水，2011年后变为劣五类水。也就是说，短短5年里，三丫江变成了最“脏”的水。
“以前小东江是火水味，现在是洗衣粉味”
浅水镇的饮水困境是整个小东江流域污染现状的一个缩影。在茂湛两地多名环保部门官员看来，小东江的污染经历了至少三个阶段。上世纪60年代起，茂名石化工业发展，带来石油类污染，最严重时江面浮油可直接以明火点燃，一度被称为“火水河”。
上世纪90年代以来，小东江水污染事故频发，污染问题开始受到重视。1997年设了流域内首个日常监测水质的石碧站。2008年广东省重点挂牌督办小东江流域污染问题，首次实行区域限批。小东江污染情况有所好转，2009年成功“摘牌”。
但是近几年来污染又有抬头之势。位于三丫江上游的化州市同庆镇，和遭遇饮用水源污染的浅水镇一样没有“幸免于难”。今年春天，该镇塘溪村用河水灌溉的水稻秧苗莫名枯死，村民认为是上游高州污染导致。
小东江的另一条支流白沙河，贯穿茂名高州市和茂南区金塘、公馆、新坡等镇。由于沿岸皮革加工厂、禽畜养殖等长期肆意排放，令白沙河水质长期劣五类，2013年广东省环保厅重点挂牌督办。
茂名市环保局副局长叶广勇认为，经过多年整治，小东江的石油类污染物得到有效控制，但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转变，养殖业、生活类污染问题日益凸显，“挥发酚降了，氨氮、总磷的问题又出来了”。
土生土长的茂南区市民李先生的感受更直观：“以前小东江是火水味，现在是洗衣粉味。”
养殖业污染监管最头疼
2013年广东省环保厅推行“南粤水更清”计划，将小东江列为粤西地区唯一一条重点整治的跨界污染河流。今年，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印发关于加强“四河”污染整治的决议，“四河”即包括小东江。根据整治目标，到2020年小东江石碧、河口断面水质要达到地表水四类标准。
与其他河流相比，小东江整治的难点何在？茂名、湛江两地环保部门官员均表示，最头疼的还是对养殖业污染的监管。
茂名市环保局曾于2010年做过茂名境内小东江流域的环境普查。据他们计算，农业类污染源的比重比省里估计的40%更高，超过总量的50%，而生活类污染则约占30%，工业类污染约占10%.
农业类污染最主要来自养猪业。粤西地区历来有养猪的传统，散养户数不胜数。茂名市环保局副局长叶广勇介绍，目前整个茂名市生猪总存栏量约为700万头，虽然散养户的存栏量只占40%多，但污染物排放量超过70%.
以吴川浅水镇上游的茂名化州市为例，据茂名市摸底，化州的南盛、鉴江、东山等街道和同庆镇的禁养区内，规模化养殖户有133家，生猪现存栏量达10万多头，散养户共1260家，生猪存栏量约6.5万头。这些养殖户多密集分布于三丫江两侧，大量养殖废水未达标处理排入河里。化州同庆镇塘溪村村委委员陈钊说，甚至见过河面漂浮不少死猪，流向下游吴川。
对于环保部门来说，规模化养殖户较容易监管，散养户则很难监管。由于《畜禽养殖污染防治管理办法》等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只适用于存栏量为500头以上的规模化养殖户，环保部门对散养户的监管和处罚缺少法律依据。如果按照违建关停养殖户，又没有足够补贴资金。茂名高州市环保局局长黄弟源指出，有些大型养殖企业采取“公司农户”的模式，把猪分散给农户养殖，实际上规避了环保部门的监管。
叶广勇和黄弟源都提出，种养结合、加强污染物的综合利用，才是更生态的方式。然而这需要一定面积的土地，显然大多数农户并不具有相应条件，未经处理直排污染物的现象也就很普遍了。
相比养殖业污染整治，生活和工业类污染的整治方法相对明确。针对生活类污染，主要加强治污基础设施建设，例如建污水处理厂，铺管网。茂名今年建成河西城区生活污水处理厂和茂南区污水处理厂，将填补目前茂名城区生活污水处理的7万吨缺口。
专家建言
对农业种养平衡对工业集中管理
环保部华南环境科学研究所研究员许振成表示，随着农业生产内部种植与养殖业的商业化分离，种植业、畜禽养殖业和水产养殖业都成为独立的污染来源，这是农业面源污染日趋严重的根本性原因。不仅小东江如此。
许振成说，应该发展“种养平衡”的农业生产模式。从宏观层面加强畜禽养殖发展规划与种植业规划的协调，以种植业发展特点及耕地粪便承载力为依据，综合考虑畜禽养殖发展的种类、规模，使耕地能够充分消纳畜禽粪便产生量，实现“以种定养”，有效控制农业面源污染的发生。
对工业类污染的治理则主要采取产业入园的形式，加强集中管理。目前，茂名关闭了流域内除金山开发区外所有排水小皮革厂，关停涉油化工企业12家。
官方意见
建联防联治机制建生态补偿机制
对于小东江这样一条连接茂名、湛江两市的跨界河流，两地的联动和沟通在治河工作中尤为重要。据了解，2007、2008年茂湛两地曾建立过跨界河流联防联治机制，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又不了了之。
广东省环保厅今年7月印发的小东江整治方案已明确了四类水的整治目标并且提出，鉴于小东江干流及主要支流已不具备饮用水源功能的实际情况，湛江市政府应在充分调研及论证的基础上将三丫江吴川段现二类功能区进行合理调整，并妥善解决浅水镇的饮用水源问题。
面对新的目标和形势，茂名、湛江在治污思路上有所转变。今年8月对省人大的汇报会上，两地都提出，希望在省的领导下建立联防联治机制。湛江还建议建立生态补偿机制，对实现达标交接的上游地市给予资金补贴，鼓励其治污积极性。
小东江
小东江发源于茂名高州水库，干流及其支流流经高州、茂南、化州、电白等地，在湛江吴川市与鉴江汇合入海，干流全长67公里，流域面积1142平方公里，是粤西地区的一条重要跨界河流。目前，小东江干流和绝大多数支流氨氮、总磷浓度劣于地表水五类标准，主要支流白沙河、三丫江的局部河段还有黑臭现象，水环境形势十分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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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写：南都记者 程思炜 摄影：南方日报记者 王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