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个非法移民的巴尔干逃亡路(组图)
成千上万的难民,或许说非法移民更为合适,从叙利亚、阿富汗一路逃亡,越过巴尔干半岛的荆棘之路,冲向西欧的大门。他们的目的地在发达的英法德、在梦想中的北欧,然而多少性命已早早丢在了路途之中。他们不愿被难民营束缚住自由,不愿奔波千里还滞留在一个负债累累的欧洲发展中国家。但现实总是残酷,即便抵达心中的目的地便真的意味着悲惨命运就此结束么?
综合英国BBC、美国纽约时报等媒体报道,成千上万的难民,或许说非法移民更为合适,从叙利亚、阿富汗一路逃亡,越过巴尔干半岛的荆棘之路,冲向西欧的大门。他们的目的地在发达的英法德、在梦想中的北欧,然而多少性命已早早丢在了路途之中。他们不愿被难民营束缚住自由,不愿奔波千里还滞留在一个负债累累的欧洲发展中国家。但现实总是残酷,即便抵达心中的目的地便真的意味着悲惨命运就此结束么?
杰米拉-卡里尔站在萨尔斯堡站(奥地利城市)的月台上,穿着一件仿羊毛大衣,金色的头发轻轻扫过颈背,十分优雅。你不会猜到不久前她冒险乘船穿过希腊的小岛、在匈牙利边境的铁丝网下龃龉前行、在布达佩斯火车站冰冷的地板上度过数个夜晚。怀孕7个月、带着两个孩子,她和丈夫艾赫迈德-马吉德在离开叙利亚后终于登上了去往奥地利的大巴,此前为了离开匈牙利,他们已经花了数百欧。一路上,会有好心人递来饮用水、水果、面包还有衣物,有鞋子是最好的,因为途中鞋总是被磨破。奥地利冷飕飕的天气让一家人不太适应,孩子们带上帽子,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去哪儿。
鲍勃是一个商人,在移民必经之路上贩卖油桃和苹果,1欧一公斤。路过的阿富汗人会不时停下来购买他的商品。鲍勃认为自己并不是漫天要价,而是在做公益,因为水果确实很新鲜。他已经在边境待了20天,希腊危机让鲍勃家产散尽,不得不选择这样一条路。鲍勃曾去过加拿大寻求财富,所以很理解很同情这些背井离乡、无所适从的难民,他希望欧洲可以保护这些可怜人。
为了进入马其顿,移民沿着铁轨从灌木丛和葡萄园之间的缝隙穿过。这种穿越是非法的,但马其顿当局的阻止总是无效,难民总能溜过去,所以马其顿政府决定与其让他们滞留,倒不如让他们顺利通过。警察便和移民达成了默契,在给出信号后,移民马上站起来穿过铁轨和灌木丛,边境上的武装部队对此假装没有看见。
大量难民聚集在马其顿边境等待着开往塞尔维亚的火车。火车上根本没有空地,却还有数以千计的人疯狂涌上去。推土机甚至还在造路,为了迎接乘客,只好先搭建一个木制的月台。火车的次数因为移民的涌入也随之增加,一天五趟,但是却总不能按时到达。所以经常有难民翘首企盼一整天。
移民在塞尔维亚和匈牙利边境停下脚步,迎面而来的是匈牙利警方的汽车车灯。从夏天以来不停的有来自叙利亚的难民试图冲过边境。这次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一个会英语的男人对警方呼喊着“孩子!”“家庭!”,请求警方让他们通过。他告诉同胞们除了“求你们”之外的话都不用说,于是响起一片“求你们”“求求你们”的声音。警察沉默。移民们开始攀越边境之间的壕沟,然后尖叫此起彼伏。警察喷射大量烟雾,人们开始咳嗽和流泪,一个带着18个月大孩子的母亲哭喊着,现场一片沸腾。警察沉默,移民只好退回国界,在原来的树林中安顿下来。
随着移民的大量涌入,通过蛇头过境到奥地利的价格也水涨船高。之前一个人只要300欧元,现在最便宜的也要600欧元,对于有着10口之家的阿哈默德-马吉德来说,这无疑太过昂贵了。而且600欧元是乘坐卡车的费用,马吉德没有忘记此前那辆载着71位移民的卡车,空气耗尽后一车人都窒息而亡的事故。“现在每天都更加困难了,我手里的钱只够家里过两天生活。”然而,依然没有人愿意去官方的难民安置地。马吉德想通过分批的方式送家人过境,但这是不公平的,“我们是一家人,我该先送谁过去?”
布达佩斯火车站的警察们以小队为单位,在广场上搜寻着疑似中东移民的身影。一旦发现他们没有合法的身份证明,他们就会被要求做登记和指纹录入。录入指纹只是匈牙利收容难民的开始,移民们害怕被送到难民营之后再没有其他机会逃往德国和北欧地区。一部分人甚至开始徒步去往别的国家。但是在布达佩斯的很多移民都知道没有什么办法离开。“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即使是通过蛇头也没办法。”来自叙利亚的坎瓦尔-达利这样说,“现在各国的边境都加强了警戒,我们有一半的人都有火车票,但一点用都没有。”
布达佩斯火车站全是警察,挨个排查来自中东的移民们,检查护照和签证。另一边,火车站的地下广场,一个来自移民的生态圈自动形成了,小孩玩耍,大人抽烟、打牌,等待下一次移动。年轻人聚集在火车站吼叫着“自由”“德意志”口号,试图引起全世界的注意。防暴警察们曾试图驱散这些人群,但移民起身反抗,现场极度混乱,警察们不得不撤退。周四起,开往奥匈边境的列车重新开启,地下广场开始清空。大部分人急忙登上了火车。
移民不愿待在布达佩斯火车站的地下,他们徒步走向边境处,队伍是自发的,当快到达布达佩斯市外的高速公路时,已经加入了1000人。难民队伍中有坐轮椅的老年人、有只穿拖鞋的小孩、有孕妇和推着摇篮车的母亲。年轻人缓慢的跟着,确保带孩子的家庭不会被汹涌的人群冲散。布达佩斯的居民在阳台上向移民招手,一些人拿出成箱的矿泉水供他们饮用,警方开着车一路护送还帮忙指路。队伍中有人披上了欧盟的旗帜。
和抱着“德国是最好的选择”而急忙上路的同胞们相比,那些留下来待在布达佩斯的人也许更加聪明,他们深思熟虑,认为前方等待的也许是陷阱。而且这些人手头有资源,有现金可以活下去。他们也是想去德国的,但是在等待最佳时机。周四一早,开往奥地利边境城市的火车发动,带走了一大半难民。然而有些人留下来了,他们从英文告示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我不相信这是去往边界的路线,这是匈牙利政府的诡计。”18岁的穆罕默德-查希尔和同伴继续留在布达佩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火车开向的是匈牙利的难民安置点,刚停下便被警察包围,有人大哭宁愿回叙利亚也不留在难民营,但没用。
从匈牙利离开的大巴比当地的巴士都要新,都要舒服,上面挤满了叙利亚人,还有一些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人,偶尔还会冒出个孟加拉人。大巴沿着高速一路开向维也纳,大部分移民累得全程都在昏睡。当车开进市区,好奇心驱使移民们扒着车窗不断张望。21岁的电脑操作员穆扎法尔-侯赛因说这一点儿也不像巴基斯坦,巴基斯坦总是有很多美丽的村庄。前来接应的志愿者根本数不清移民到底有多少人,只是带着大包大包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甚至还有彩色书和尿不湿。这些志愿者不属于任何组织,听到消息后便直接跑来救援。
从布达佩斯火车站离开的巴士在早上8点到达边境的小镇,移民们下车后便开始徒步,等待前往德国和奥地利。志愿者送上香蕉和水,拿着扩音器告诉他们再走走就会有洗手间,还有茶水喝。从大马士革(叙利亚首都)来的阿沙马茨-萨伊德,是23岁的航天工程专业学生。他和朋友花了500欧元,却被塞尔维亚的走私贩丢在了匈牙利。而现在赛义德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没花什么钱就来到了奥地利边境。路过的卡车司机说其实这片无人区既不属于匈牙利也不属于奥地利。
凌晨两点,移民大巴在一个长长的车队中停下来,等待前进。匈牙利人在外面兜售食物,有的从车门口叫卖,有些直接从窗边扔进来。移民的的情绪饱满而活泼,他们将维也纳作为自己的目的地,并认为到了那座城就不用再露宿了。汽车非常拥挤,有大概15到20人坐在地板上。汽车的构造更像是市内公交而不是长途汽车:一边有两个座位,另一边只有一个。路边仍然有警察盯着大巴前进,而当大巴经过人群时,大家挥舞着、欢呼着。
“我们从希腊辗转到马其顿,又从马其顿到塞尔维亚,现在我们在布达佩斯、匈牙利,最坏的就是布达佩斯了。”这大概是所有难民们的想法,曾经他们不顾一切要来匈牙利,现在又孤注一掷的要离开。被问到为什么要离开的时候,他们的回答离不开经济:匈牙利和巴尔干半岛上那些国家一样,脆弱的经济和发展中的现状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希望能去真正的发达国家——像德国,像北欧。与其说他们讨厌匈牙利,倒不如说他们抱怨了一路,因为在希腊、马其顿和塞尔维亚,他们都这样想。也许移民曾幻想匈牙利会不一样,但在火车站地下广场,他们盖着毯子、风餐露宿、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自叙利亚危机爆发以来,叙利亚的北方邻国土耳其先后接收了190余万人次的叙利亚难民,但其中仅有25万居住在难民营中,他们中的大多数选择在土耳其本地自谋出路,或通过偷渡组织前往欧洲其他国家。大多数移民都是穿过土耳其海域附近的各种小岛抵达希腊,这条路相对安全,边境检查也相对宽松,随后便可顺着巴尔干半岛辗转北上进入欧洲各国。还有一条移民路线便是穿越地中海抵达意大利,选择这条路线的大多是非洲之角的难民,地中海对他们而言是“死亡之海”,截至目前已有2600人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