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墓地 无声的故事
训导员安然与他的警犬。
训导员高景昌与他的警犬。
清晨,阳光温柔地叫醒了省公安厅警犬基地犬舍里的警犬,它们跳跃、吠叫,在训导员的带领下,飞奔到训练场跨跃重重阻障。跟训练场鼎沸之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背后一座格外静默的小山,这里长眠着殉职的警犬,它们卧听着那片熟悉的训练场里的声响、想念着再亲密不过的主人……
墓碑的故事
假山上埋着的都是基地里故去的警犬,尽管它们并不都是受过嘉奖的功勋犬,但是它们在训导员眼中都是英雄……
7月27日,记者沿着台阶登上假山,看到了这里静默林立的警犬墓碑。最醒目的两座墓碑是布朗和哔叽的,它们是1987年省公安厅警犬基地正式投用后的首批“警员”,是一对亲兄弟。
布朗是杂交的雄性狼青犬,擅长追踪、鉴别和搜捕。1995年12月,双鸭山宝清县发生了一起大案,嫌疑人王某杀人后带着3支枪逃亡,警方抽调布朗等三只警犬进行搜捕。这时,警方接到村民张某举报,张某说王某跑到他家,求他弄辆车送他出去。因为担心王某伤害自己的妻儿,他不得不应承下来。
警方将计就计,给张某找了一辆吉普车,嘱咐他把王某藏在后备厢里,让他把车开到村外的田地里,停车就逃。王某很狡猾,用枪逼着张某的妻子一同上了车,自己却裹着棉被钻进了后备厢,从后排的缝隙里监视着张某夫妇。吉普车开到了约定的地点,张某夫妇打开车门跳车就跑,埋伏好的民警对着吉普车后备厢开枪扫射,震耳的枪声响彻田野。射击停止,后备厢里的王某是死是活?如何在保证民警安全的前提下进行检验?就在这时,布朗纵身拱开了半掩的后备厢,将王某连人带被一起拖到地上,直到民警确认王某死亡才松口。
9岁时,布朗因为长期的体力透支,免疫力降低导致后肢溃烂,临终前,训导员靳伟杰一直守在它身边,用手一遍遍抚摸着布朗的头和后背,布朗平时最喜欢主人的这种爱抚动作。
布朗的弟弟哔叽属于沉稳型,可是追踪搜捕的业务能力一点也不含糊。1994年4月25日,哈市某医院附近的垃圾箱里发现一具女尸,哔叽沿着血迹和气味一路追到了凶手7楼的家门口,卧在门口示警。8岁半时,哔叽得了跟哥哥一样的病,后肢瘫痪溃烂。临终前,哔叽目不转睛地对视着自己的训导员高景昌,流下两行眼泪,这是哔叽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泪……
假山上埋着的都是基地里故去的警犬,尽管它们并不都是受过嘉奖的功勋犬,但是它们在训导员眼中都是英雄,有的在训练中中毒而死,有的是积劳成疾而死。每一座墓碑都是一条警犬的忠诚故事,每一座墓穴都牵着一个训导员对战友的思念。
三只项圈
三段生死离别
39岁的训导员安然至今仍珍藏着3只狗项圈,这是他1998年从警以来相继带过的三只警犬。三只项圈代表着三次生死,安然说,他不知道以后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生死离别,每一次都痛彻心扉。
公爵把主人 拽出深坑救一命
第一只犬叫公爵,是一只德国牧羊犬,它是1996年安然还在公安部警犬技术学校时配发的警犬。安然抓阄选到了公爵,毕业后把它带到了省公安厅警犬基地。
2000年3月,安然带着公爵到沈阳某县林区进行集训。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安然带着公爵进山,脚下突然一滑沉进了一个大坑里,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就在这时,公爵拼命用嘴咬住安然的棉衣领子,终于把他拉了上去。安然说,公爵救了他一条命。
2004年,公爵的心脏、肾都出现了衰竭。这时正赶上安然被调到大庆集训。临行前,公爵给主人表演了一整套服从科目动作,把主人目送上了车。后来,同事告诉安然,公爵十分懂事,他是自己慢慢爬到火化炉旁边的,用最后一点力气站立起来,然后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赫尔利当伴郎
将婚戒送给新娘
第二只犬叫赫尔利,也是一只德国牧羊犬。2008年,安然结婚时,赫尔利作为“伴郎”参加了主人的婚礼。身穿警犬制服的赫尔利将钻戒送到主人安然手里,看着安然将戒指带到新娘手上后,还高兴得叫了两声,像是在说“一定要幸福呀”。 2009年末,赫尔利已经疾病缠身,安然把它安置到双鸭山市的公安战友那里。第二年春天,战友告诉安然,赫尔利死了,死在温暖的屋里,很安详……
贝迪带病寻凶手
累死在岗位上
第三只犬叫贝迪,搜捕能力在全国排名第十。2011年,全国公安警犬大比武得了满分,被公安部授予功勋犬。2012年,在一次训练中,贝迪意外摔伤,很多天都不能进食,引发了沉积型胃溃疡。
就在贝迪重病的第十天,垦区发生了一起命案,事发地点是林区。安然带着贝迪出战,马不停蹄搜山30多公里。经过一天一夜的寻找,贝迪从凶手随手丢弃的一个水瓶上找到了线索,警方因此追踪到了凶手。
完成任务回到基地后,贝迪就倒下了,医生赶紧给贝迪打营养针和治疗药。凌晨5时,贝迪死了。安然抱起贝迪还有余热的身体怆然泪下:“贝迪是累死的啊!”
记者手记
7月27日,记者在采访安然的时候,他正在天津带犬执行安保任务。在电话中,这个硬汉几度哽咽,他说这三次离别,对他而言是三段痛苦,三次打击,也是三次洗礼。安然告诉记者,训犬员一生可以带很多只犬,然而每一只犬一心却只有一个主人,它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了这个人。警犬用它的生命来兑现自己的忠诚和真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跟它们的感情,不能简单地用“战友”来形容,它们更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记者在与众多训导员的交流中得知,警犬的寿命远远短于其他的犬,普通犬的寿命在15年左右,而警犬的寿命只有8至10年。长期的训练、体力的透支、经常闻嗅,使得它们的免疫力降低,很多犬在临终前都会后肢瘫痪溃烂,有的还患上了胃肠、消化道疾病。
如果有选择,还会让故去的犬们来生再做警犬吗?对于记者这个假设的问题,所有的训导员的回答都是一致的——“会”。安然告诉记者:“我能感觉到它们身为警犬的骄傲。为了能成为警犬,它们克服怕高、怕火、怕巨响等恐惧,每当它们学会一个动作、一个科目,受到我的礼物嘉奖时,它们就会叼着它的嘉奖,在其他每个警犬的犬舍前走一圈,炫耀自己的成功,那种荣耀,那种兴奋,是在其他犬身上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