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东:一辈子只写一本书

06.08.2015  18:49

  2015年,记录了刘小东十年户外写生的创作日记《一公分》结集出版,刘小东如何定位自己的写作?同样以写实油画成名,通过写作产生巨大影响的陈丹青又如何评价刘小东的第一本文字作品?

  从瓦萨里到德拉克洛瓦,从塞尚到梵高,绘画与写作的关系从来纠缠不清。

  2015年,记录了刘小东十年户外写生的创作日记《一公分》结集出版,在这十年间,他创作出《十八罗汉》《温床》《易马图》等一系列名作。作为当代中国最具国际影响力的写实油画家,刘小东如何定位自己的写作?同样以写实油画成名,通过写作产生巨大影响的陈丹青又如何评价刘小东的第一本文字作品?关于绘画与写作,两人又会有哪些共鸣?

  30日晚,三联韬奋24小时书店举办了《一公分》新书沙龙,主持人史航与刘小东、陈丹青带读者领略了绘画、写作的魅力,触碰了每位读者心中最柔软的家乡情怀。

  现场活动(图/杨明)

   没有形容词的“干货”

  《一公分》中很少使用形容词,刘小东希望用最简练的语言把事情交代清楚,对画作的理解、在异国的处世之道还有十年的人生感悟都在其中。

  刘小东:我这一辈子可能就做这一本书了,如果卖的好,可能还有下一本吧。我不是有很多知识可以传授给大家的人,我就是一个画家。写书的原因就是画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晚上就会无聊,吃完晚饭快睡觉前写一点,每天写一个小时左右。十年就写了这么一点东西。

  我写字有一个特点:不太用形容词,这里头是干货。我觉得形容词很难用,因为形容词特别容易狭隘,容易把你对世界的看法简单地传递给别人,所以我尽量不用形容词,尽量用最少的文字把事情交代好,包括怎么跟人打交道,所有的画怎么反映,或者我对艺术的判断,对生活、对社会、对政治、对经济的判断,写下来就完了。

  陈丹青:不用形容词是很牛的事,我不用形容词根本写不出文章,我今天知道该删什么了。

   无国界的写生画家

  刘小东是无国界画家,无论种族、地区还是贫富,他都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个国家最灵魂的东西。

  陈丹青:我最佩服小东的就是:在世界范围内,他到哪都能画画。我不知道美术史上有没有这样的画家?过去不可能有,因为交通不发达。明朝的文征明不可能到西伯利亚去画画,法国人也不可能到日本去画画。20世纪交通发达了,写实绘画却没有了,这个事没有人做了。

  我看过一本书是约翰·博格写的,写毕加索的。毕加索60岁以后没有画出好画。他太有名了,被画商、名人、家庭包围,活得像皇帝一样。他从来没有失去过诚实,也没有失去过才华,但他不知道画什么。如果他能到印度去、到苏联去,也许他会找到新的理由、新的骚动,让他像年轻时代、像二战时代那样画出那些很重要的画。

  所有画画的人都面临两个问题,一个是怎么画、一个是画什么,这两个问题是分不开的。你找到一个新的主题、新的素材,怎么画的问题就随之而来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到了新世纪初,中国出现刘小东这个画家,他做到了无国界。日本、古巴、维也纳、意大利、英国、以色列……他不是去采风,不是画风景或者是像旅游那样画画,他到任何一个地方,找到他要画的东西,在任何情况下画画,完全投入,像疯子一样。周期差不多是一个月,他就会带来一两幅非常完整的大尺寸的画。

  我无法分辨他在哪一个国家画得好一点,在哪个国家画的差一点,都非常好,都在状态中,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小东:面对面画画没有国籍的概念,对着照片画画有国籍的概念。把画家挪到任何一个地方,就是一个画家和一个客观物体的关系,对着画就完了。因为画画是很忙的一件事,你眼睛看到的东西,你的笔不见得跟得上。最难的就是那些瞬间的变化,所以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位是阿拉伯人、这位是美国人。只在去之前对那个国家的宗教有所了解,别冒犯人家。

  在大街上搭棚子画画,或者在人家家里画画都需要中间人去运作,去说服对方。穷的国家好说服,给钱就行;有钱的国家,你得靠观点说服他,若能说服他,他免费给你做模特儿,敞开生活给你;说服不了,对不起,他不理你。

  去陌生地方画画,最怕的一点就是眼光的固化。怕像外国人来中国拍照片,一拍就胡同里骑三轮车的。如何避免这种固化是个学问。

  陈丹青:我想起一个例子,布列松说过一句话让我很惊讶也很感动,他说我到每一个国家都想在那儿待下来渡过余生。他是一个记者,去过苏联,去过南非,去过中国,他给中国留下了最重要的影像。1948年到1949年国民党失败、共产党进城,前后交接的时期,他是一个旅游者,只能待那么点时间,不可能了解太多;但他拥有上帝的直觉,他能抓住那个国家最魂灵的东西。他和你的时间差不多,30来天。所以是怎样一种眼光,让布列松和刘小东在浮光掠影式地到了一个国家,画出那么准确的画来?

  刘小东:我觉得到穷的国家好画,富裕的国家不好画。富裕的国家都太像了,穷的国家有各自不同的穷法。

  刘小东进行新书推荐(图/杨明)

   老家的感情“一直在我梦里”

  在金城,有从小到大都给予刘小东支持的伙伴,有令他执笔时会感到紧张的人群,还有他二十年不曾见到的夏天,这种感情一直在他的梦里。

  史航:你去了很多地方,你对哪里印象最深刻?

  刘小东:国外是古巴,国内是我们老家金城。古巴很穷,有很多社会主义制度的记忆,我们这一代人过去的事都在那里,但情况完全不同,毕竟是两种人,我们是亚裔,他们有一点非洲的血统,以黑人为主,性情不一样。同一种制度下的两个人种,他们跟汉人完全不一样。他们穷,但是他们载歌载舞,永远是那两段音乐来回放。他们的家庭一般没有丈夫,男的一般是哥哥,丈夫发现女的怀孕,就跑了。女的一般把孩子生在哥哥家。家里都是老太太、妇女和孩子。男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个民族太逗了。我们很收敛的地方他们很开放,我们很开放的地方他们很收敛。比如我们更愿意抱怨,而他们不太抱怨,在古巴我没听过任何人抱怨,虽然很苦。他们也不知道该抱怨什么。

  史航:现在来说说刘小东的老家金城。他有一个同学叫郭强,开KTV的,很能混的一位朋友,有一个儿子叫郭子威,郭子威让他写两句话勉励自己,他说:“郭子威,我跟你爸爸郭强从前是很好的朋友,我们现在还能在一起玩,希望你以后也有这样的朋友”。

  陈丹青:我听说80、90后很难有到老了还能玩的朋友。我也选书中一句话,刘小东说:“我一直想回老家画一些画,但是总是越想越不敢回去。在父老乡亲面前画画,真是天大害羞的事情。小时候画过他们,他们也没有把我当回事,今天不同了,有名了,我怕他们把我当回事,一当回事我就很难为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关系。其实这么多年,自从我17岁离开家乡,每次回家探亲总是小心翼翼,只和过去一起玩的朋友交往。这些朋友从来不来北京打扰我的生活,我只是回老家和他们在一起,这种情谊让人有一种依赖的感觉,总觉得我在外面挨欺负,只有他们帮我挡架。但是现实中谁也帮不上谁,这种感情一直在我梦里”。讲得很好。

  陈丹青谈刘小东

   “创作上没有时差的人”

  日记和纪录片调动了刘小东内心里的表现欲,让他无论在维也纳、还是在五道口都能没有偏见地绘画。

  史航:你在画画的时候不仅用日记记录,也用纪录片的手法,纪录片还在台湾得过奖,他们在拍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要用这种形式?

  刘小东:爱显摆呗。搞艺术的人性格都有这方面,有一种表达欲望。有人拍摄的时候,觉得一直在表达,挺有劲的;可有时候画不好,他们在,就会特痛苦,我也不能把痛苦告诉人家,人家也在工作。

  什么时候喜欢他们拍呢?画稿子的时候,还有扑打颜色的时候,越拍越好。但是深入的时候特别不希望被拍。后来,他们特别配合我,他们觉得一个画家深入的时候,一笔琢磨20分钟,这样拍下来也没有用。这个时候他们就拍别人去了,把这些画面插到片子里,这样我就很舒服。

  陈丹青:草稿拍下来很重要,因为再也没有了,覆盖掉了。

  刘小东:那快啊,草稿半小时就画完了,一张白布,行云流水就完了。所以长期配合下来,有人围观,我也不太怕了,反正脸皮越学越厚,画不好,我会把烦恼投射到画里去,一张画不光是一个情绪进行下来的。一般的画家呢,在画室里面完成的,基本上都保持同一种情绪。可在外头画画不一样,我犹豫了、不画了,团队不明白我在想什么,就心慌,我有时候得为他们工作,在他们眼里我要不停地画。

  陈丹青:刘小东到维也纳也画过,海淀他也画过,地球上选任何一个地方他都可以画。一个新的时代会出现刘小东这样的人,他无偏见地看任何对象,这是我看到过的很罕见的才华。我有很多偏见,哪些好看、哪些不好看;哪些会画、哪些不会画,他没有这些。

  史航:他是创作上没有时差的人。

编辑:李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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