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部攻坚:农村小规模学校突围

06.01.2016  11:40

 

联合突围苏亮月 绘

  2015年11月28日,国务院颁布了《关于进一步完善城乡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的通知》,要求“加快探索建立乡村小规模学校办学机制和管理办法,建设并办好寄宿制学校,慎重稳妥撤并乡村学校,努力消除城镇学校‘大班额’,保障当地适龄儿童就近入学”。“乡村小规模学校”这一概念,与“村小”和“教学点”成为了农村教育不可绕过的名词。

  ——编者

  湖北省恩施县的龙马山村小学新分来了一名年轻教师,明年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和长期代课的村支书松了一口气:这个仅有26人的山村学校总算是来了名年轻教师。这名教师燃起了山里娃的教育希望,但村民却时常担心,年轻教师一个人能在山里坚持多久?

  像龙马山村小学这样的“麻雀学校”,并不少见。日前,在首届全国农村小规模学校联盟年会上,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杨东平指出,农村教育目前出现了“城满、乡弱、村空,上学难、上学远、上学贵”的问题。十年“撤点并校”叫停后,一些村小、教学点得以恢复,其中一些学校由于学生人数少被称为农村小规模学校。

  “农村小规模学校满足了农村后20%没有能力进城上学的弱势家庭的教育需求。”杨东平指出,农村小规模学校由于分散和偏僻,所以小规模学校的改造和提升非常困难。他指出,目前农村小规模学校的主要问题集中在生源、师资、课程资源的获取等方面。

  在当前情境下,该如何建设和发展农村小规模学校?围绕“农村小规模学校的发展的价值和出路”问题,教育主管部门人员、小规模学校校长、教师,以及社会公益机构相关负责人,在首届农村小规模学校年会上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与探讨。

   化被动为主动,减轻生源流失压力

  农村学校、教学点的学生人数一直在减少,这是不争的事实。兰州大学教育学院孙东梅教授从事小规模学校研究已有15年,她在调查中发现,农村小规模学校目前呈现“一多两少”的局面,即年级多,班级人数少,教师少。

  孙东梅教授一直关注甘肃省的农村小规模学校现状,并将之作为全国农村小规模学校的典型进行观察。21世纪教育研究院对“农村小规模学校”的定义是,乡镇以下、学生数少于200人的学校(含村小和教学点)。但根据她的调查数据,在甘肃省的多数地区,农村小规模学校的标准要重新定义。“截至2014年年底,农村学校占甘肃义务教育学校数量的85.24%,其中100人以下的学校占农村学校的92.37%,在92.37%的小规模学校里,还有将近50%是10人以下的学校,这10人并不是一个班,有的是5到6个年级,有的是4个年级。”此外,甘肃省还有219所学校是一师一生,一个学校就一个孩子。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偏僻的山区还有1180所“空壳学校”——学校已经没有一个孩子。

  生源流失问题,成为了农村小规模学校校长最为头疼的一个问题。四川省广元市利州区张平原校长所在的范家小学就是一所正面临着生源流失问题的农村小规模学校。从外观看,范家小学的规模并不小,两座连体三层教学楼,教室窗明几净,教学设施一应俱全。但在这所看起来很大的学校里,却只有50名学生,其中的20多名还是学前班的孩子。

  在张平原看来,生源减少的原因是复杂的。一部分原因是学龄儿童被他们的父母带到打工的城镇就近上学了;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村民心中存在城乡偏见,认为教育还是城里的好。“家长们总是认为乡村里的教育质量低,在农村上学是丢面子的。但凡有点条件的,总会把孩子送到城镇里去上学。

  如何减少生源流失?在原有小学部的基础上,增开学前班,是一种选择。“一方面抓孩子的学前教育,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把生源留下来。”张平原解释,“如果学校能够为幼儿提供良好的学前教育,减轻了孩子家长的负担,那么多数家长还是愿意将孩子留在乡村小学的。

  与范家小学类似,河北省邢台市南陈村小学也同样开设了学前班以稳定生源。除此之外,学校副校长尹文明认为:“小规模学校人数少,但是更有利于学生个性化发展,教师也方便因材施教。”于是,他在校内尤为重视学生兴趣的培养,调动教师积极性,提升学校教学质量。目前,南陈村小学的生源数已经有回流迹象。

  “农村小规模学校的生源虽然在减少,但是要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利用自身的优势去发展适合孩子的成长的教育。”储朝晖指出,在一些地区的教育质量测量中,农村学校的教育质量优于城镇教育,呈现异军突起的态势。

   有针对性的培训,缓解农村教师职业焦虑

  “对于农村小规模学校来说,最大的问题仍然是教师的问题。”这是北京感恩公益基金项目主管曹茜茜在与多地村小、教学点的教师接触之后最直观的感受。

  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与首都经贸大学联合进行的一项对四个国家级贫困县(宁夏海原县、广西融水县、湖北五峰县、云南会泽县)农村小学教师进行的长期调查显示,接受问卷调查的1587名教师中,有67.5%的人认为目前工作压力太大。

  农村学校学生人数少,师资相对宽裕,教师的压力从哪里来?孙东梅教授认为,尽管农村小规模学校的师生比远远高于国家标准,但是若要满足单科教学的要求,开齐开全国家规定的课程和地方课程,教师人数实际上是不够的。“一个老师四五节课,疲于奔波,但是在繁忙的过程中体验的是失败感。

  “农村教师的负面情绪较多,无法获得职业满足,建立职业自信心。”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王雄认为,农村教师的职业发展遇到的问题在于,农村教师专业技能比较低效,并且由于小规模学校教师数量较少,难以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孤独感是乡村教师难以留下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此外,学生人数的减少,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的职业热情。孙东梅说,让教过大班额班级的老教师面对只有两三个孩子的教室,职业挫败感特别强。

  为缓解职业焦虑,农村教师需要借助教师培训在专业素质和心理方面提升抗压力。孙东梅指出,当前针对小规模学校教师的培训,相对较少。即便有,也是副科或其他方面的培训,复课教学培训少,很少考虑到农村学校面临的实际状况。此外,她希望小规模学校教师培训还应该考虑到教师的成人身份,成人的学习和孩子的学习是不一样的,他们希望现学现用,因此在培训项目的设置上要有针对性。

  针对乡村教师的培训,还需要结合乡村教师的优势。王雄认为,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亲近自然、亲近乡村,在课程建设上更能发挥当地自然资源优势,构建课程体系,体现当地文化特色。

   调动多方资源,农村小规模学校结盟共赢

  “小规模学校要突破困境,校长的思想首先要活起来。”南陈村小学副校长尹文明直言。尹文明到南陈村小学不到一年的时间,成功帮学校解决了学生饮用水、教室供暖以及图书阅览等问题。而这些问题的解决,在尹文明看来,离不开多方资源的帮助。

  河南信阳郝堂村村小校长杨文平等其他小规模学校校长受到尹文明的启发,也开始筹划着为自己学校的梦想成真借一把力。

  “学校校长的角色在变化,我们原来向教育局和官方要各种各样的资源,但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途径,我们可以向基金会、民间组织、企业要各种各样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一个开放的学校,一定要有一个开放的校长。”王雄认为,对于农村小规模的未来发展来说,仅仅依靠政府的力量是不够的,校长还需要积极调动和争取社会各方面的资源,发展学校。

  除“一校一梦想”外,年会上展示的“新一千零一夜”、心平公益基金会的阅读项目、沪江网的线上听课平台等公益项目,都让农村小规模学校的校长心动不已。

  除外界资源外,四川广元利州区农村小规模学校还结成了微型学校发展联盟,学校间抱团取暖,相互扶持与共同发展。杨东平认为,建设小而优、小而美的农村学校,需要一个资源共享的平台,让校长借到发展的“东风”,全国小规模学校联盟就是在这样的初衷上构建而成。联盟通过网络平台及研讨会等线上线下活动,推动优秀案例的传播,并且实现了公益组织、基金会、企业等与小规模学校对接。同时,通过联盟组织的培训,小规模学校教育管理者与教师获得学习与交流的机会,拓展了视野。

  “接下来,联盟将继续为这些学校提供平台,并会在一些学校进行试点,充分发挥阅读、‘互联网+教育’以及科技科学的力量。”杨东平为农村小规模学校的未来发展画下了一张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