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者:同学会是一个会让人心生绝望的场合

19.10.2015  16:57
  [ 摘要 ]同学会真是最能看出中国特色。我觉得同学会对中国人来说,实际上贴合了一个很强大的心理需求,就是到一定时候要骗自己,骗自己说我的生活曾经有可能很有意义的,曾经有可能很美好的。

  “所谓信仰不就是为了给内心寻找一块地方吗,用什么仪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仪式适合自己,能使内心得到安宁和平静。”这是张者写在“校园三部曲”最终篇章《桃夭》的话。

  长篇小说《桃夭》以“知识分子的突围和挣扎”为主题,日前入选了腾讯文化、中国出版传媒商报联合主办的“华文好书”九月榜单。小说从一位中年律师的离婚说起,讲述了一群曾心怀文学热忱的法学专业大学生,在三十年后逐渐陷入中年危机的生活现状。重返校园参加同学会,他们想找到青春的痕迹,看到的却是“老”的影子。

  10月18日下午3时,张者《桃夭》新书发布会在三联韬奋书店美术馆店举行,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潘凯雄,鲁迅文学院副院长邱华栋,作家李洱都参加了发布会,主持人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应红。

  张者

  张者出生于1967年,曾在北京大学攻读法律系研究生,其作品中很多校园生活素材也就源于这段经历;他的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桃李》、《桃花》、《零炮楼》、《老风口》,中篇小说集《或者张者》、《朝着鲜花去》,散文集《文化自白书》等,曾获多种文学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协副主席。

  张者新书《桃夭》新书发布会活动现场

  以下为腾讯文化记者对现场发言的整理报道。

   潘凯雄:钱钟书写《围城》,张者写《桃李

   潘凯雄(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著名评论家): 张者的“校园三部曲”第一部写于2002年,到这部是2015年,我刚刚问他,这三部曲是一开始有完整的构想,还是后来一有灵感续上去?他说是一开始就有的。一个作者憋了13年才把三部并不算长的小说憋出来,大概可以说明这个作者对自己作品很谨慎,轻易不出手。

  前两部《桃李》、《桃花》,基本写80年代末、90年代初大学的学术腐败等七七八八的事。曾有一种略为夸张的说法:钱钟书写了《围城》,张者写了《桃李》,当然这种说法未必准确,不过在80年代那个充满理想、激情、诗意的年代,那帮知识分子经过三十年的风雨洗礼,在三十年后还剩下多少、又变成什么样子?简单地说,《桃夭》故事大概就是讲的这个。

  刚刚介绍张者的时候说,他研究生读的就是法律,他笔下的人物和故事都也跟法律有关,这大概就是一种“别有用心”。十几年下来,张者一直关注所谓知识分子、关注人的灵魂和理想。在这样一个国家走向法治的进程当中,既看到社会前进的希望,又看到前进的艰辛。

   邱华栋:当代作家如何与80年代成名作家形成区分?

   邱华栋(鲁迅文学院副院长、著名作家): 张者跟我的交集很多,我们既是老朋友、也是老同行,还都属于新疆支边青年的后代。我在乌鲁木齐郊区长大,张者在新疆阿克苏长大。今天上午我父亲打电话过来,说他在乌鲁木齐跟老朋友晒太阳,张者母亲则在阿克苏棉花地拾棉花。

  张者的书是好看的,好书的表象就是能一口气看下去,很想对号入座,对到自己内心里边去。张者这本书我觉得可以有一个副题——“同学会”,他用一场同学会的方式,重新讲述这些改革开放后的法律人的成长。这本书有一个写得很生猛的地方,就是通过书中“模拟的审判”的结构,让一部分人物角色获得精神上的救赎。

  在座这几位评论家谈张者写作,曾讨论过这么一个话题:我们怎么跟1980年代成名的作家拉开距离?前面的大师有比如莫言、韩少功,这些作家都是以中国农村题材创作为主的,后边的作家怎么办?我们这几位,恰好都在写当代人生活、写城市生活、写知识分子,写我们熟悉的东西。

  张者最大的特点是幽默感,是一种达观的幽默感,不是黑色幽默感。比如张者在郊区有一个院子,最近山楂熟了,他就跟我说:你来摘一点山楂吧。我懒得去摘,他就开着车把山楂给我们送来。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热爱生活又开朗达观的人。假如做一个类比,如果莫言是福克纳,张者有点像菲利普·罗斯和约翰·厄普代克的结合吧,这样作家在中国文坛并不多见,我希望尤其是喜欢当代文学朋友们,能够从这点阅读张者作品。

   李洱:“没有经过精神咀嚼的生活不值得表达”

   李洱(著名作家、评论家): 老实讲,我不大同意邱华栋的看法,我觉得作家之间没有比试的必要,至少我没有。贾平凹、莫言等先生在前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我非常佩服,但是也不能因此暴自弃,认为我们自己写的书就不算什么。

  在给《桃夭》写书评的时候,我就提到了虚拟审判的情节,这里我觉得是非常精彩的。张者写80、90年代包括新世纪知识分子生活,确实非常好笑,好笑在哪?他写的故事最后看起来都是合情合理的——一帮法律界人士,都在偷摸做违法的事,从日常生活、夫妻关系到行贿等所有事情,在故事里看起来居然都是合情合理的,所有这些人都在日常生活中安然度过,活得还很有滋味。张者的确写出了当代相当一部分知识分子的生活某种状态。

  我跟张者同样写知识分子,但他写的很松驰、慵懒,我的写作则很紧张。我是容易紧张的人,带有某种轻微的精神强迫症。现在很多青年作家写这种状态的时候,都可以写出加缪《局外人》的感觉,把语言模仿得惟妙惟肖,但问题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能真的成为加缪。究其原因是在意识深处,他们没有对生活进行审视的冲动。按照加缪的说法,未经审查的生活不值得度过的,没有经过精神咀嚼的生活不值得表达。张者是用“虚拟法庭”的形式来审视生活,用加缪的笔调来描述生活,这是很重要的一笔。

  “校友会”这种东西,上过大学的人都会经历。张者写北大一批现在法律界精英人物之间鸡毛蒜皮的生活记记事,在故事中可以看出光鲜精英分子背后多少值得揣摩的意味、华美皮袍下藏多少虱子。我觉得张者这个工作很有意义,有兴趣的读者不妨做下考证,他写到的都有谁。

  《桃夭》书影

   李敬泽:要命的是,在分裂中我们一点也不痛苦

   李敬泽(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评论家): 先说封面:“知识分子挣扎与突围”,说老实话我看这几句的印象就是不想看:知识分子的挣扎与突围,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觉得我是知识分子,实际上这本书与知识分子挣扎与突围关系不大,我看完之后感觉基本是大叔和“大叔控们”的挣扎与突围。

  同学会真是最能看出中国特色,中国同学会热情特别高。人活到五十、活到六十几,忽然就天天想回到30年前、40年前,使劲哀叹岁月。我觉得同学会对中国人来说,实际上贴合了一个很强大的心理需求,就是到一定时候要骗自己,骗自己说我的生活曾经有可能很有意义的,曾经有可能很美好的。当然同学会情况也很复杂,张者也写得好:有的人之所以热衷参加同学会,是为了证明我确实活得好、我皮毛很光鲜等;但是同学会中也让我们看到,实际上我们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空缺、很大的焦虑需要平复。

  当然这个小说没有这么简单,有的时候有刀刀见血的笔锋,也让我这样的大叔看了为之不忍——话何必说得那么明白、下笔何必那么犀利、那么不让人活。

  我记着以前在看《桃花》的时候,也曾把他和钱钟书《围城》比(可能并不可比),但是钱先生的幽默其实是非常锋利的,他的笔是“花式杀人”,虽然不见血,但是那个刀耍得极漂亮;张者杀人属于特别“蔫儿”的、看起来没有抖起特大精神,但属于一段看下来,越想越不对的——让我们这些大叔越看越伤心。

  至于后边的模拟法庭,这个当然超过我们刚才讲的大叔和大叔控的范围,在某种程度上,这既是法律人的困境,也是每个人的困境。

  还有什么人比这帮法律专业毕业的人更明白什么是合法、合乎公平正义,何为良善生活的吗?但是看看他们的生活。话说回来,难道仅仅法律人才这样吗?其实我们这些不搞法律的人,比如你只要上网看看,大家发表议论,每个人都似乎很懂道理,关于何为正当、良好的生活,每个人都是一套一套的,别管你什么身份。但是恐怕都经不住“模拟法庭”的推敲。只不过放在法律人这里,更为触目惊心。那换一个人,换教政治思想品德课老师来进行一次模拟法庭又怎么样?换伦理学家、国学家又怎么样呢?恐怕情况好不到哪里去。我们都是为人父母,天天教育孩子不许这样,应该那样,回头把你放到模拟法庭推敲一下,恐怕我们也无颜去对孩子。

  总而言之,这个“法庭”是我们的名与实、所知与所行的分裂,但要命的是,在分裂中我们一点不痛苦、一点也不拧巴,如鱼得水。我本来以为“虚拟法庭”写到最后,会有人上吊、有人自杀,谁想到写到最后如此如此,大家还是过得很好。

   张者:同学会是一个会让人心生绝望的场合

   张者(《桃夭》作者): 前面,潘凯雄问我有没有想过写三部曲?其实《桃李》出版以后,我就想写三部曲,但那个时候一下子写三本书没有太大意义,所以中间插一下,写了农村题材的《零炮楼》,一下插到抗战,后来觉得新疆可以写,就写《老风口》,这样五部长篇写了两部刚好岔开。

  我写了这些小说,弄着老师生气、同学也生气,母校都不敢回了。我想既然我没有成为律师、学了法律白学,就把写小说干到底,反正就这么地。

  同学会我确实参加过,也是写这本书当时的激发点。从这个角度来说,奉劝在座诸位没事千万别去同学会,那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场合。这帮中流砥柱的60后,现在已经活得非常顺溜了,也有钱、也有势、当官也牛逼烘烘了,但是大家居然一点也没有思考,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回来以后,看到朋友圈又一个个谈民主谈自由,道貌岸然的样子,这简直让我对中年人感到很绝望。李敬泽老师大概可以放心,写了这些以后我已经不再想写这类书了。

   应红(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主持人): 是真的绝望,还是心里边又有新的题目了?张者实际上心里边有很多东西,用一般通俗话说有点“小狡猾”,你看他写的题材,既能写校园、又能写农村,基本上都是写当下中国的现实生活。刚才大家每个人评价都对张者应该是激励和鞭笞,不知道他下一部写什么,我们拭目以待,只是希望他还是在纯文学写作上继续做自己的努力,这是我们大家的希望,我想也是所有读者的期待。

编辑:李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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