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故乡在远方

28.04.2017  09:52

波兰领事馆在中东铁路俱乐部举行招待会庆祝领事馆开馆。

宾道尔在波兰领事馆会见波兰在哈侨民。左一是葛瓦里斯基。

1925年,菲德尔·巴尔尼茨基(后排右)在波兰驻哈尔滨领事馆与希莫诺勒维赤领事等中装合影。

  1898年,波兰人希德洛夫斯基第一个来到哈尔滨,至1993年最后一个在哈尔滨的波兰人斯托卡尔斯基返回祖国,历时近百年。百年间,随着沙俄时期中东铁路的修建、日俄战争、俄国十月革命等原因,一批又一批波兰人来到哈尔滨生活定居,一度达到7000多人。他们创办学校、兴建教堂、参与城市建设,慢慢地成了地道的“哈尔滨人”。又因中苏共管中东铁路、哈尔滨沦陷、苏联红军进驻等事件,一批又一批波兰人离哈归国或定居其他国家。但不论身在何方,在他们的心目中,哈尔滨是有着特殊情感的地方。这里,既是异乡,也是故土。

  年复一年,

  时间如流水,

  哈尔滨让我们魂牵梦萦。

  当年我们来到这里时,

  风华正茂,

  孩子们长大成人, 我们也渐渐老去,

  我们回到了波兰,

  被学习和工作淹没,

  但每个人还在寻找着什么,

  在哈尔滨生活的记忆就像停在琥珀中的微粒……

  这是波兰什切青“哈尔滨人”俱乐部成员们最钟爱的诗。对于这些耄耋老人来说,远隔万里的中国哈尔滨和他们紧紧相系,那里生活着他们的“发小”玩伴、记载着他们的青春足迹,有讲不完的故事和永远不能磨灭的悲欢记忆。

  4月21日至5月3日,“波兰人在哈尔滨”图片展在省博物馆开展,通过展出300多幅在哈尔滨生活的波兰人的老照片,真实地反映了波兰人在哈尔滨的历史,其中大部分照片为波兰“哈尔滨人”的私藏,首次被公开展览。从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在哈尔滨的生活履痕,修复一段少为人知的城市历史。

  异乡 7000波兰人“落户”哈尔滨

  1898年4月23日早晨,波兰人希德洛夫斯基作为中东铁路工程局工程师带领技术人员来到松花江畔一个叫“田家烧锅”的小村考察,看好了这块位于松花江平原中心的地方,决定把中东铁路施工总部设在这里。于是他买下当地名为“香坊”的一座烧锅(烧酒作坊)的32间房屋,建设工程局开始动工。

  1899年的一天,一张被勾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出现在波兰工程师康斯坦丁·尧基什手中,这是中东铁路工程局制定的松花江铁路村也就是现在的哈尔滨主城区的规划图。这是哈尔滨的第一张城市规划图,100多年后的哈尔滨正是在这张图的基础上发展壮大的。

  又是一年过去了,哈尔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座现代化建筑——松噶里河大桥(今滨洲铁路桥)开工建设,该桥是当时远东罕见的特大铁路桥,全长1015.15米,桥孔宽度7.2米,为了如此大跨度的桥桁梁,华沙维斯瓦机械车辆厂专门生产了造桥所需的超大型桥桁梁预置件,经铁路和轮船多次转运抵达建桥工地,最后在多达百余名波兰技工的监督下现场拼装架设。

  也是这一年,波兰商人乌卢布列夫斯基发现哈尔滨的欧洲人口急剧增加,过去他从哈巴罗夫斯克向哈尔滨运送啤酒的销售办法已经满足不了需求,索性在花园街买地开办酿酒厂,这就是中国第一家啤酒生产厂“哈啤”的前身。大碗喝酒还得大口吃肉。于是,波兰人特洛姆·伊西耶尼科夫为秋林洋行制作出一种风味灌肠,这种灌肠是以猪肉和牛肉混合,味道独特,后来这种灌肠变成了全中国人都熟知的“红肠”。

  渐渐的,更多的波兰人涌入了哈尔滨。1907年,波兰的“哈尔滨人”成立了名为“波兰之家”的组织。1908年,波兰人在哈尔滨建立了第一所小学。1916年,建立了第一所以“显克维支”(波兰著名的文学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命名的中学。教学用四种语言(中、英、俄、日)授课。有时,他们也用波兰语拼音与中国人交流。此外,波兰的“哈尔滨人”还发行出版了一些报刊和书籍,包括《远东波兰来信》(双周刊)、《远东波兰晚间通信》(日报)、《波兰晚间通信》、《远东的波兰人》等等。

  哈尔滨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李述笑告诉记者,当时,到哈尔滨的大部分波兰人都受过教育,其中包括非常有名的工程师、企业家。他们兴建铁路、大桥、火车站,创办糖厂、啤酒厂、面粉厂、胶合板厂等,为哈尔滨以及中国东北的建设和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

  故乡 不知不觉把他乡当作了故乡

  菲德尔·巴尔尼茨基的小说《第三个人之后的三分钟》讲述了在哈尔滨曾经发生的俄国红白两党斗争的故事。

  与其他三十几个国家或民族的20多万侨民一样,时间久了,波兰“哈尔滨人”也将这座城市当成了故乡,在这里娶妻生子,落户生根。于是一大批“波二代”在哈尔滨出生,对于他们来说,这座城市是不用加引号的故乡。

  卡伊丹斯基1925年出生于哈尔滨,住在秋林公司附近的一座大楼里。“我们的假期大部分是在松花江上度过的,经常租一条小船游到江北去。冬天那里有很多溜冰场,我也是在那里学会了溜冰。”他回忆起在哈尔滨中学读书的那段时光时说:“我总是觉得没有比那个时候更美好了!我们有最优秀的教师,教学内容所涉及的范围比波兰的中学还要广泛。学校实行中波双语教学,老师有波兰人也有中国人。”1944年,卡伊丹斯基考入哈工大机械系,这让他受益终生。“哈尔滨工业大学的教学水平很高,否则我在那里毕业后,也不可能多年在波兰那些上千人的大工厂担任领导工作。

  卡伊丹斯基于1949年离开哈尔滨,两年后和很多波兰侨民一起回到波兰,可是祖国对他来说却有一点陌生。他在一本书中谈到当年离开哈尔滨的感受时,只有两句简单的话:“这是我一生中度过了26个春秋的家,我没有别的家。

  1916年出生在哈尔滨的爱德华·斯托卡尔斯基是最后一个归国的波兰侨民,1937年他毕业于哈工大,解放后在汽车公司任高级工程师,1993年回到波兰。他的妈妈玛丽安·斯托卡尔斯基1954年去世,就安葬在皇山俄侨墓地。

  斯托卡尔斯基退休后每星期都要去几次皇山公墓,在那里为所有的俄侨、波侨的坟墓做清扫和修补工作。后来,波兰驻华使馆为了更好地照顾他,把他送回波兰的养老院,这是他第一次回到自己的祖国。但是,他回去不久后就去世了,去世前还念念不忘家乡哈尔滨。

  思乡 联结我们的既有深厚的传统情谊,也有对美好未来的共同向往与追求

阿什河糖厂实验室中波工作人员(20世纪50年代)。

  回到波兰的“哈尔滨人”都对中国一往情深。卡伊丹斯基回国后曾在波兰驻华大使馆工作。几十年间,他笔耕不止,创作出大量关于中国的作品,如《工程师的回忆》《中华人民共和国1949—1969年经济发展概述》《中国和外部世界贸易关系概述》《中国的建筑》等。

  在华沙大学东方语言系任教的谢克拉博夫斯基教授也出生于哈尔滨,从哈尔滨高中毕业后,他便回到波兰。上世纪末,他曾在波兰驻华大使馆工作,任高级翻译。

  现在波兰的什切青,依然存在一个“哈尔滨人”俱乐部,每年都会组织一两次聚会,成员经常回忆当年在哈尔滨时的工作、生活、中国朋友以及哈尔滨的风土人情。俱乐部里现在在世的成员中,年纪最大的已经90多岁,最小的也超过了70岁,这些老人及他们的后代聚在一起很不容易。

  现在真正的波兰“哈尔滨人”已不多了,但他们的后代只要一提哈尔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情。几乎每年都有不少“波二代”“波三代”来到哈尔滨寻根,寻访祖辈的足迹。

  波兰人在哈尔滨的过去已经成为历史,在今天的城市中,他们工作生活过的遗址遗迹还在向人们无言地述说着往日的故事。阿城糖厂、松江胶合板厂、哈尔滨卷烟厂的旧址,波兰之家、波兰教堂等遗迹还在讲述着逝去的岁月,成为中波人民友谊的见证。

  因为这些历史渊源,近年,哈尔滨与波兰民间交流更加频繁。“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黑龙江省高度重视同波兰,尤其是瓦尔米亚·马祖尔省的友谊与合作,双方在经贸、教育和文化等领域的合作富有成效,为双方的友好关系注入了新的活力,为互利合作赋予了新内涵。双方的友谊与合作必将在中波两国不断深化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格局中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