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娱自乐的大妈 风光无限的背后她们的寂寞谁能懂?

19.08.2014  13:05

  记者 车轮

  她们有点钱有点闲,自我认同,气势豪迈。

  她们大多经历坎坷,从那些并不富足的社会环境里走来,深深明白“小富由俭”的道理。

  她们不时会有奇异之举,一位中国大妈可能上午抢黄金,下午就坚持吃掉剩菜,看似不可思议,却并不矛盾。

  几十年社会变迁在她们身上刻下了丰富的时代年轮,如今,这一特定的群体,曝光率越来越高,大众对其褒贬不一。然而,带着别具特色“中国制造”的大妈们,仿佛具备了与全世界对抗的力量,越年老越“不管不顾”,这好像是她们激情、美好与爱恋的“心声”。

  为什么去跳广场舞?“只要我的舞步足够快,我就可以把寂寞甩在身后,孤独永远追不上我。”

  7月底8月初的哈尔滨,是一年中难得的好时候,用老百姓的话讲“不冷不热”。吃完晚饭去松花江边遛弯,会发现松花江畔的广场上,聚集了锻炼的人们,跳广场舞的阿姨们显然是这里的主力军。

  走到通江广场时,两拨儿跳舞的队伍伴着激情昂扬的乐曲,整齐划一地跳着各自的舞步,引得来来往往的人驻足观看。记者一眼瞄到56岁的孙桂荣,她身穿橙色T恤、白色裤子,头戴玫红色的帽子,搭配白色手套和墨镜。几种颜色撞在一起,并不显突兀,反倒是站在队伍前领舞的她,跟着欢快的节奏,舞动得有模有样、倍儿精神。

  跳舞间隙,记者凑上前提出采访,孙桂荣寻思片刻说:“你等我跳完再说吧。”1~9节的特定舞步,两遍耗时将近2个小时,而天色也从傍晚金色的余晖到扯下黑色的幕布点缀江边的霓虹。结束时孙桂荣走下场,一边擦汗,一边爽快地说:“你想问啥吧?”孙桂荣说她的故事很简单,就是女儿刚刚结婚,还没有小孩,不用伺候孙辈,“拽上我家先生一起,纯粹是为了锻炼身体。”孙桂荣说:“我们在这儿练了一个多月了,马上就参加一个比赛。你瞧服装都是赞助的,现在的商家很精明,同时也给他们带来知名度了。”据孙桂荣介绍,这支队伍属于通江社区,一共80多人,最年长的75岁,最年轻的三四十岁,“你别以为跳广场舞的都是大妈,这不还有大爷嘛。”孙桂荣一边笑一边拉着她家先生给我介绍,又顺口说道:“我觉得你该和我们队长聊聊,我们的舞步都是她编的。”说完就跑去拉她们的队长。

  这位郑阿姨今年61岁,跳广场舞4年了,这支队伍已经有5年的历史了,如今越来越壮大。“啥队长啊,就是组织组织大家跳舞,凑个音响的电费钱,闲下来再给大家编编舞步。”郑阿姨说她没啥文化,就是个卖菜的,“一会儿散了,我就得准备去上菜了,明儿还得出早市呢。”郑阿姨比谁都了解退休后的生活状态,“不管啥工作,退休后都一样,需要陪伴。我都卖了10多年的菜了,儿子说不让我辛苦了。可是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人啊待家久了就容易孤单,没那个精气神了。”跳广场舞,郑阿姨的儿子特别支持她,“这些编出来的舞步,是我让我儿子上网帮我找的,我综合一下,有些不适合岁数大的人跳的舞步就改一下。”小苹果音乐响起的时候,郑阿姨在前面领舞,孙桂荣对记者说:“这舞步就是老郑编的,跟网上的不一样,已经改良了。”随后,她便再次加入了跳舞的队伍,跟着节奏,舞动腰肢。

  “这个圈子其实很好进入,大妈们都很热情,只要你想跳,不管认不认识,都会很欢迎,也会耐心地教你。”

  “自己像是找到了‘组织’,跳舞的时候相互鼓励、相互配合;休息的时候一群人还会拉拉家常,谈论健康、社会变化、流行趋势,以及如何处理家长里短。”

  “只要我的广场舞步足够快,我就可以把寂寞甩在身后,孤独永远追不上我。”

  “我们虽然上了年纪,但也不是七老八十,也会买一些漂亮的衣服,跳舞给了我们展示美的场合。”

  “最关键的,跳得好大家才会更认可你,让你做领舞。这也是一种小小的满足感,自信逐渐找了回来,人也就跟着年轻了许多。”

  舞曲从喀秋莎到小苹果。最后散场时,夜色已浓,郑阿姨悄悄告诉记者:“我正编一套新的舞步,简单易跳,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这个小广场风靡起来。”

  为什么去超市抢购?“你们没经历过那样的年代,怎么可能体会我们的内心所想?”

  “道里某超市店庆活动,大妈们已开始进入‘抢购模式’,没啥事儿大家就不要往跟前凑了。”这是近日记者在微信朋友圈看到的一则“友情提示”。并列提醒的还有一处交通拥堵的地方,告诫大家绕道而行。

  其实,这群特殊的“顾客”——中国大妈们,早已被打上了这样的标签:“一群每天一大早来排队抢打折商品的老人。”年轻人略带嘲讽意味地说:“跟她们抢个鸡蛋都难,太富有挑战性了。”在年轻人的心里,她们已然和“交通拥堵”的影响没什么区别了。

  记者见到65岁的张阿姨时,她邀请记者和她一起逛超市。不是啥店庆的日子,但每天早上也有特价供应的商品。张阿姨特别习惯这样的生活,清晨5时起床,洗漱、吃饭、收拾屋子、晨练,然后去超市。进超市前,先找份当天的宣传单,然后直奔打折物品所在的商区。人多的时候排队是自然,“有的时候排队能排上半个小时。”在张阿姨看来那也值得,新鲜的肉、蛋、蔬菜,每斤的价格比市场价便宜,打折的卷纸、香皂、牙膏等这些日常生活用品也买得“得心应手”。

  “你们是没经历过物质贫瘠的年代。”张阿姨娓娓道来自己的故事:“我们家姐妹兄弟6个,家庭负担重,衣服都是妹妹拣姐姐的,弟弟拣哥哥的。我那会想多读书写字,可是家里哪有多余的钱给你买本子,你知道我咋应对的吗?去拣别人扔的香烟包装纸,然后回来订成本子。学校开运动会,我妈才会松口给我烙张糖饼,然后带瓶凉白开水,就能高兴大半天。过年家里做些平常根本吃不到的东西,我们兄弟姐妹经常吃伤食了,这滋味你们可能很难体会到,其实那些吃的东西现在看来很平常,但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人间美味。”

  张阿姨缺钱吗?好像并不缺,作为公务员退休的她,每月至少4000多元的退休金,基本没什么负担。她说,细抠每分钱的花销,已经成为了习惯。

  而吴大妈“乐此不疲”的事儿是每天早上去超市抢鸡蛋,“有班车就坐班车,没班车就坐公交。”排出的几十米的长队对她来说全然不是问题,“多是买给孙子吃的,他要长身体。”勤俭了一辈子,宁愿自己早出门、排排队,也希望买到最实惠的菜。她说,“能省就省着花,其他的给儿女存起来,以后再给他们。孙子上学啊,以后谈婚论嫁,都是要花钱的。”

  正因为经历过那样的年代,所以即便儿女使劲解释剩饭菜如何产生亚硝酸盐等有害物质,放在冰箱既占地方又费电,一点也不划算,也无法阻止大妈这一代人对剩饭菜的珍爱——那是一个人经历过饥荒后,才产生的对食物独特的理解和感情。

  “人老了,没用了”的心理,使她们缺乏“归属感”,渴望被认可

  “Dama”上牛津,有人将之归结为中国影响力提升的体现,认为这是中国文化输出的一个重要契机,但也有人认为这些词汇本身带有贬义或嘲讽意味,或对中国人形象有所损害。的确,在西方的解读中,“dama”更多被赋予了一哄而上、保守贪婪、世俗盲目的负面信息。

  2003年,非典肆虐,关于白醋能抗非典病毒的流言四处传播,白醋被抢购一空。2011年3月,日本发生的9级大地震导致了中国国内的抢盐风潮。然后是2013年春天的抢金潮。这些“抢”都与“中国大妈”有关,“抢”也成了人们眼中“中国大妈”的最大特点,她们奋不顾身地去占有,似乎没有考虑过其占有的是否已远远超出她们所需要的——不管这些,先抢到手再说!

  同时,中国大妈的广场舞已经惊动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去年8月,一支华人舞蹈队在纽约一处公园排练时,遭到附近居民多次报警,前来的警员将领队铐起来并开出了传票,警方的控罪理由是:“在公园内没理由地制造噪声。”

  一时间,人们又对跳广场舞的大妈群起而攻之。在武汉,粪便从天而降;在北京,有人因闻舞崩溃朝天鸣猎枪,甚至放出藏獒驱赶大妈。广州、上海等地更出台了相关控制噪音的法律条例,旨在针对噪音扰民现象,禁止或限制在一定区域内开展喧闹的健身娱乐活动。

  黑龙江大学教育学院心理学副教授庞爱莲说:“自己的身体状况、退休后的失落感和情感上的孤独感是‘大妈’们心理缺失的表现。退休后的人往往会产生‘老了,没用了’的心理,她们缺乏‘归属感’,希望能被认可,跳广场舞就是寻找有‘归属’的群体;去超市抢购,这可以看成是她们分散精力的重要途径;而人在60岁左右,慢性病开始出现,保养意识上升,她们才会夸大保健品的作用。”

  省社科院社会学所所长王爱丽则认为,脱离了“职业群体”,“大妈”们会更迫切的寻找“兴趣群体”,她们渴望得到精神愉悦和情感上的满足。而对于广场跳舞大妈与周边居民冲突事件,也拷问着我们在公共服务方面的缺乏,“公共场所还是太少了,这给政府留下了思考题,有待去解决。同时也需要‘大妈’们自身去提高自己的文明意识。”

  我们不妨去想想“大妈”们的时代。1991年春晚上,姜昆、唐杰忠表演了一个相声《着急》。相声里形象地描写了这样一个场景:晚上刚想睡觉,街坊二大妈喊了一嗓子:“听说过两天副食品要涨价啦”,我一宿没合眼。第二天早上,买醋买了一洗澡盆,酱油两水缸……花椒面一大衣柜,黄酱一被窝……

  这个群体经历比较坎坷,很多经历过上山下乡、改革开放以及下岗潮,特别是在一个并不富足的社会环境里,她们深深明白“小富由俭”的道理,那一张轻飘飘的纸币并不能给她们足够的安全感。

  更有专家直言不讳,“大妈的‘抢’很多时候也不是完全来自这个群体本身。‘抢’其实也是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尤其是在信息不公开、不对称,流言四起,政府危机公关又不到位的时候。说不定,大妈们只是一个执行者,家里老头子发号施令,大妈只是冲锋在前。排队的是大妈,但背后又有多少个大爷在指使。另外,到了大妈这个年纪,夫妻关系已经进入到比较稳定的老来伴阶段,子女也都出道了,也有很多大妈迎来职业生涯第二春,或者说就是自我生活的第二春。很多刚退休或者提前退休的女性,摆脱了单位和家庭的双重束缚,性格也磨砺得更中性,她们变得愿意去冒险,愿意去开拓。现代生活给大妈人群带来很多新的可能性。”

  而我们要正视这个群体,她们是时代变化的一个烙印。她们所需的也只是生活的“现世安稳”,别无其他。

  为什么买保健品?“我就是怕死,我得看着我孙子结婚生子。”

  欢欢对记者讲述了一件令她哭笑不得的事情,欢欢最近发现,姥爷感冒发烧,姥姥将自己的保健品给姥爷吃,“不吃感冒药能治好感冒吗?”欢欢问姥姥,“是药三分毒,那保健品不比药好吗!”姥姥回答。最后在欢欢的坚持下,带姥爷去医院检查,由于没及时用药,小小的感冒差点变成肺炎。

  “怎么说都说不通!”欢欢气得直跺脚。

  有人说:“这保健品不能当药吃,老人家怎么总是不听话;有些东西一看就是三无产品啊,老人家怎么总上当。”

  欢欢姥姥对记者说:“吃保健品比吃药保险,这保健保养总没错,万一要是真病了,花的钱更多。”这种心理是目前大多数老人的心态。

  李大妈今年67岁,特别热衷于保健品、保健讲座,只要从小报上看到关于保健养生的讲座,她一准热情地去参加。“我就觉得人家说得特别有道理,我现在正研究关于中医方面的常识,对身体有帮助。”退休后,李大妈几乎将自己的生活重心都放在了养生保健上,为此投入的金钱也不在少数。“还有我得为我孙子,争取长命百岁,看他结婚生子。”

  和李大妈一起听保健讲座的张大妈,今年才60出头,她说:“压力挺大,既要照看小的,又要照顾老的。”张大妈要照顾90多岁的母亲,还要照顾自己的孙女。张大妈说年轻时在家里都听老公的,有儿子了开始为儿子活着,“现在我得为自己活了,”张大妈说,“你是不是觉得买保健品、听保健讲座不至于上升到这个高度?可我就是怕死啊,要是真有个大病,还不是给我儿子增添负担。”

  所谓的保健讲座,无非是推销保健产品,也有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她们说:“虽然说人家也是为了卖东西,但看着人家小姑娘的笑脸,听着人家说的话,就是觉得贴心。”

  “我在这里有志同道合的‘伙伴’,还能免费给我按摩看病。”

  “你不会理解,家里没人听你说这个,人老了,一生病就会害怕,一个人呆在家里久了,还会想东想西,有时候冷不丁想到死。”

  “女儿女婿上班忙,压力大,我不想让他们再操心我的身体,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要是我病倒了,谁来给他们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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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大妈”通常有这样的特征:年龄大多在55岁~65岁之间;大多曾经工作过,但已经退休;不再需要为生存奔波;有一定的购买力,却延续着当年的节俭;不掌握大众传媒上的话语权,曝光率却极高。

  “大妈”国际化:

  2013年4月12日和4月15日,国际黄金价格经历了一次暴跌,从1550美元/盎司(约合人民币307元/克)下探到1321美元/盎司(约合人民币261元/克)。随后,来自各方的抢购黄金消息,打破了供需平衡。

  业内预测,10天内以“大妈”为首的中国内地投资人就鲸吞了实物黄金300吨,约占全球黄金年产量的10% 。

  中国大妈发力的何止黄金,还有比特币和海外房。报道称,韩国济州岛近来预售屋热销,其中99%是中国大陆民众买的,其中频现中国大妈的身影。有大陆旅行社专门开辟济州岛看房旅游线,报名的都是中国大妈。此外,2013年首季,中国人新购买的韩国土地多达40公顷,同期欧洲人买了14公顷,美国人买了9公顷。另一方面,中国大陆已成为全球最大的虚拟货币——比特币交易市场。数据显示,近来总交易额大于人民币1000万元的贵宾用户中,有40%为女性。

  近日,继抄底黄金、广场舞后,“中国大妈”再次引来重磅关注。最近,法国知名时尚杂志的一组模特泳装照,因每位模特脸上都多了件令人惊奇的配饰——遮住全脸的“脸基尼”(下图)而在国际时尚圈获得热捧。其摄影师透露,“脸基尼”的拍摄灵感来自于中国大妈。事实上,这个由中国青岛大妈们设计的尼龙材质、只露眼睛鼻子和嘴的“防晒神器”(上图),2012年即走红网络,入选了当年《时代》最令人吃惊照片。“脸基尼”更被盛赞为“流行圣品”。本报资料片

编辑:刘晓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