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岁抗联老战士赵三声:“大挂”“铁鞭”酷刑我都挺住了

26.10.2016  02:33
    2015年11月21日,哈尔滨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病床前,98岁的东北抗日联军老战士赵三声这样对记者说。知道我们来采访,久病的赵老执意要从病床上挪到椅子上给我们讲几个故事,其间医生多次进病房观察赵老的状况。在断断续续的讲述中,这些片段清晰地串起了赵老传奇的一生。
    赵三声在东北抗联史上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长期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机智灵活地与敌人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在东北沦陷时期,他打入敌伪组织,获取了大量敌伪情报,购买枪支弹药和药品送往抗联根据地,1937年因党组织遭到破坏,他被捕入狱,在狱中坚贞不屈,顽强斗争,出狱后被日伪特务组织定为“要视察人”,但赵三声仍在敌人的监视下进行党的活动,后来又多次被捕,最后在组织和亲人的营救下脱离虎口。
    印传单、撒传单冒死宣传抗日
    赵三声原名赵俊臣,1918年出生于哈尔滨,父亲是进步人士,因遭陷害,家产散尽,全家逃到宾县扎根。1931年,赵三声在宾县模范高小读书时就参加了共产党人吕大千领导的“抗日读书会”,1933年春在宾县中学加入共青团并于当年8月转为中共正式党员,曾任宾县团特支组织部长、代理团特支书记。
    “传单是我们向群众进行宣传教育的有力工具,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向群众揭露敌人烧杀抢掠的残酷暴行。群众得到传单上的消息,相互传告;另一种是有针对性地对特定对象宣传,如伪骑兵连,让他们枪口不要对着自己的同胞兄弟等。骑兵连的士兵得到传单偷偷传阅,战斗中一接触我们就枪口朝天,或借口撤走,最终敌人将该连改编,连长也被革职。
    “那时我们没有油印机,印刷很困难,开始用复写的办法,后来自制一台土油印机,那是用一个旧镜框,把蜡纸固定在镜框上,印一张放一张纸,每张蜡纸只能印二三十张,虽然粗笨却解决了大问题。撒传单是很危险的事,我们尽量把传单缩小,小到手掌大小。开始印传单是在我的住室,我和另一名团员表兄董文清在夜静更深的小油灯下,背着家人偷偷地干。一次我俩正在紧张地印,父亲突然进来了,我俩吓坏了,但父亲拿起传单看了看,说了一句‘印吧’。”说到此处,赵老抹着眼泪说:“父亲当时的一句话让我一辈子忘不掉,那是押上我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呀!
    送情报、送药解抗联危机
    1934年,抗日游击队战斗频繁,缺乏给养和补充,尤其是对药品的需求很大,上级要求宾县党团特支想方设法筹集药品和物资支援游击队。当时城内药品奇缺。“我父亲开诊所,我通过父亲以诊所用药的名义经常去药店添置药品,还将父亲珍藏多年的贵重药品全部拿出来,让父亲配制成黑红伤药、止疼药、感冒药等各种成药。父亲很细心,每副药的作用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后来,又通过其他战友弄来一些西药和生活用品,通过各种渠道送往抗联根据地。
    三四月份,赵尚志计划攻打宾县县城,要求地下党提供城内敌伪武装力量、守卫的配备情况。接到任务后,赵三声和战友们了解到驻守县城的日本守备队已调回哈尔滨,城里只有两个连的伪警和商团,防守力量空虚薄弱。情报送到游击队,赵尚志决定第二天晚上攻城,赵三声等率各组团员负责内应任务。不料,当天傍晚日本守备队突然从哈尔滨赶回宾县,还增加了兵力。万分焦急的赵三声等人立即将情报送出,得知情况的赵尚志当机立断,把已经运动到南门外柴草市的队伍立即撤下去,及时化解了一场危机。
    等到了5月份,赵尚志的抗日队伍充分准备后,再攻打县城,即有名的“赵尚志炮攻宾州”。
    挺过“大挂”“铁鞭”酷刑
    1936年,上级决定,中共宾县地下党主要成员转移到抗联部队工作。

    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赵三声很激动,他第一次见到了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赵尚志将军,可还没待上几天,就又接到了返回宾县继续做地下工作的命令。赵三声说:“一开始真想不通啊,那时候血气方刚,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能拿起枪和日本鬼子真刀真枪痛痛快快地干一场了,可又返回去了。
    赵司令亲自来做工作,说:“你舅舅是伪满警察署长,你在县城坚持地下工作,深入虎穴,传递情报,时刻监视敌人的动向,比在游击队更能发挥作用。”从此,赵三声一直坚守在隐蔽战线,多次被宾县特务搜查班以反满抗日之名逮捕,遭受了极为残酷的各种酷刑,严刑拷打使他被摧残得遍体鳞伤,但他始终宁死不屈,没有向敌人透露过一个字。“我是从‘大挂’刑具下活下来的人,你看我的腿上还有印记呢……”赵老挽起裤腿给我们展示他的“勋章”。“这种刑具叫‘大挂’,是‘八十号’里最残酷、也是特务们最得意的刑具。这种刑具,不仅特务们可以不费任何体力将受刑的人折磨得死去活来,而且还有闲暇去寻欢作乐。人被吊起后,很快两个胳膊就疼痛难忍,汗如雨下;接着头昏眼花,五官发胀,肉裂心撕。起初流汗,最后是流血。特务们为逼供还‘打秋千’,把人前后悠动,弄得受刑人只觉得筋断骨裂,肝胆破碎,高声惨叫,有时立即昏厥过去,昏厥后特务用冷水向受刑人泼去,使人缓解过来。接着再刑讯再施刑,再昏过去,再缓过来……每次“大挂”最少三个小时以上,有次特务们寻欢,受害者竟然吊了五个小时,五官出血,奄奄一息,全身冒着白沫。我还被铁丝鞭子抽过,那鞭子是用橡胶三角带刺制成,辫子上拧着带刺的铁丝,打在身上,撕碎衣服,划破皮肤,撕飞人的皮肉……”。

    解放后,赵三声先后担任宁安县长、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副台长,1978年平反后任黑龙江省气象局副局长,直到1982年离休。回忆往昔的烽火岁月,赵老说:“我不能忘记和我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他们中的许多人为国捐躯壮烈牺牲,有的人是代我而去。”(王远)


(编辑:孙镆涵 编审:袁长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