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北极光下的“高寒禁区”,这对远道而来的“80后”夫妻,一守就是6年多……
中国最北端的大兴安岭漠河 ,因神秘浪漫的北极光吸引着无数游人。来此追寻华美北极光的人多是匆匆过客 ,但这对远道而来的“80 后”夫妻,却一守就是6年多
2013年4月13日,洛古河警务室驻村民警贾晨翔帮助当地村民找回丢失的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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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每日电讯记者李凤双、许正、王凯
“说实在的,来的时候就没有奔着这些荣誉来,没想过这些。”
数年之后,当自己被评为公安部“十大边防卫士”,当夫妻俩受邀到北京天安门广场观礼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的时候,“携妻戍边”的“80后”贾晨翔直言自己的“初心”其实很单纯。
贾晨翔(左一)、王晓莲(中)和他们儿子贾云旗一家三口的合影(8月6日摄)。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王凯 摄
贾晨翔和王晓莲这对“80后”夫妻驻守的是中国最北端的大兴安岭漠河,这里因神秘浪漫的北极光吸引着无数游人。来此追寻华美北极光的人多是匆匆过客,但这对远道而来的“80后”夫妻,却一守就是6年多。
“携妻戍边”见证情比金坚
一声声惊雷,风紧雨急,天愈发黑了。
位于最北边境的大兴安岭漠河县洛古河村“夫妻警务室”里亮了灯。远远望去,这座中国最北端的警务室里发出的亮光,在人烟稀少的村落旁显得格外耀眼。
民警贾晨翔撑起伞夺门而出,奔向一户村民的家,只留下妻子王晓莲和儿子贾云旗守在屋子里——这是警务室,也是他们的家。
为了落实边境巡护责任,贾晨翔有时一天要在雪地中走上18公里。图片上不远处是他自制的彩旗,提示游人不要越过“中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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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贾晨翔的工作,全年风雨无阻的。”王晓莲一边跟记者聊天,一边喊着在屋里来回跑的儿子:“别四处乱跑啊!”
贾晨翔和王晓莲都是1981年生人。从2010年到现在,这对“80后”夫妻已经在这里度过了6年多的光阴。
来漠河追寻华美北极光的人多是匆匆过客,但这对远道而来的“80后”夫妻,却一守就是6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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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在哈尔滨一所警校临近毕业的贾晨翔,做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决定:到最北端大兴安岭去。
贾晨翔和王晓莲是高中同学,两人一同来自黑龙江东部边境虎林市。面对贾晨翔“一东一北”的跨越,当时还是他女朋友的王晓莲说:“你愿意去就去呗!”
之后七年左右的时间里,贾晨翔辗转在大兴安岭呼玛县鸥浦镇、韩家园林业局等偏僻地区的基层派出所工作。起初,王晓莲只身一人乘火车去看他,“路程远,偶尔也抱怨一下。”
2006年,贾晨翔和王晓莲终于步入婚姻殿堂。两人在韩家园林业局租了房子。虽然当地并不发达,但小两口总算找到地方安顿下来。
2010年,上级部门准备在洛古河村设立警务室。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的贾晨翔主动向上级提交了申请并获得委任。而那时候的他,“只知道洛古河村在漠河,不知道具体什么样。”
当年5月,贾晨翔只身一人先来到洛古河村。那时,警务室只有两栋房子和院里的大坑,周围一片荒凉。贾晨翔张罗着拉了127车砂石,请来驻村连队帮忙铺砖垫土,才终于让警务室有了新模样。
7月15日,洛古河村警务室正式成立。但随之而来的艰苦却远远超过了夫妻俩的想象。
夏季,早晨出门,衣服常常被露水打湿。中午气温会蹿升至30多摄氏度,让人闷热难耐。山林中蚊虫凶猛,如果碰上下雨天,气温会骤降至0摄氏度左右。
2013年4月13日,贾晨翔(左)帮助当地养羊的村民添加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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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冬天,贾晨翔和王晓莲体会到了“原始生活”的滋味。位于北部边疆的洛古河村一年中几乎有八个月的时间处在“冬天”。深冬时节,这里大雪封山,成为人迹罕至的“孤村”。
当时,洛古河村刚刚告别手摇发电的历史。警务室没有暖气,火墙在冬季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低温下已经难以发挥作用。漫长冬夜,两人经常需要穿着棉袄棉裤才能睡觉。
漫长的雪季,每天夜里,贾晨翔都要起几次床,往炉子里加煤,不然就会被冻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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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生火的屋子里最暖只有十七八摄氏度。那段时间,王晓莲基本不出屋。她笑说:“我怕冷。”
由于村子地处边境,为了落实边境巡护责任,贾晨翔有时一天要在雪地中走上18公里。衣服常常被冷气打透。白天日照时间短,往往回来时已经天黑。
2011年末,王晓莲被录用辅警,协助贾晨翔工作。自此,最北“夫妻警务室”这个名字正式被叫开了。
“无论条件怎么艰苦,工作得干!这是责任和担当!‘80后’不会逃避困难!”贾晨翔说。
2012年,他们的儿子贾云旗在王晓莲的娘家山东出生。儿子出生没几天,贾晨翔就不得不因公务返回洛古河村。王晓莲心中不是没有气:“你赶紧收拾东西,快走吧。”
但是,没过几天,王晓莲的气就消了:“我还是能理解他。”
性格内向的贾晨翔很少对王晓莲说“肉麻”的话。
今年6月21日,贾晨翔在微信上写道:结婚十周年,不能陪着你,一直都是战略上重视,战术跟不上,媳妇辛苦了。
两颗真心温暖“高寒村”
“警务就是家务,工作就是生活”——在“夫妻警务室”外墙上,贾晨翔贴了这个标语。6年多来,他和妻子努力践行着这句话。
在“夫妻警务室”外墙上,贾晨翔贴了这个标语:“警务就是家务,工作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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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古河村共有村民71户,171人。除了驻村民警,贾晨翔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村党支部副书记。平日里,他不仅要维护村里治安、化解家长里短的矛盾,还要承担起改善村民生活等大大小小的村务。
夫妻俩组建了洛古河村民的微信群,便于大家联系互动。谁家要是有事,只需在群里招呼一声,贾晨翔和王晓莲就会“现身”帮忙。
村民林春生家因为沿江大坝施工占用自家田地,和施工方在征地补偿方面产生矛盾,问题迟迟未能得到解决。贾晨翔知道这件事后,替林春生着急,他积极跟施工方协调,经过多次协商终于把事情解决。
每年七八月份,是村民们采山的繁忙季节。他们白日里上山采摘蓝莓等野果,为的是卖个好价钱,趁着这段时间鼓鼓口袋。但问题随之而来,那些留下的孩子一下子没了去处,许多孩子跑到黑龙江边玩耍,没人看护,非常危险。
王晓莲上大学时有一些带学生的经验。于是,她干脆张罗着把父母上山的孩子们组织到警务室来,义务给他们补课。“既能消除他们父母的担心,又能督促孩子们写作业、长知识。”
夫妻警务室民警贾晨翔和爱人在辖区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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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洛古河村交通闭塞,气候寒冷,但高纬度的原始山川风貌几乎未被破坏,整个村子更保留着“黑龙江源头第一村”的朴实风貌。近年来,洛古河村开始吸引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在贾晨翔的带动下,一些村民开起了家庭旅馆,增加收入。
令贾晨翔兴奋的是,一些村民的家庭旅馆逐渐办得有声有色。“许多村民还顺带着养了笨鸡、笨鹅,一只鸡能卖到180元,鹅能卖到300元,一些村民们靠着旅馆经营,一年能收入几万元。”
在贾晨翔的带动下,一些村民开起了家庭旅馆,增加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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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古河村支书李志宏眼里,村里大事小情几乎都离不开贾晨翔夫妻。
“我们村没有说他俩不好的。”李志宏说,自从来到洛古河,贾晨翔就始终如一为村里做工作,帮助村里建设出力又出钱。有的村民家庭生活困难,贾晨翔还拿出自己的钱去慰问。
提起洛古河村民,贾晨翔和王晓莲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是:感动。
儿子贾云旗两岁时,有一次胳膊不小心脱臼了,孩子说不清楚情况,只知道喊疼。当时,天色已晚,村里已经没有车能够去漠河县。那一宿,王晓莲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她紧紧按着儿子的胳膊,生怕挪动一点弄疼了他。
第二天一大早,得知情况的村民刘洪波二话没说赶到警务室,开着车拉上王晓莲母子就往县医院奔。贾晨翔因为公务没能赶去,刘洪波在医院为他们母子俩跑前跑后,这一切王晓莲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老乡和我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夏天村民们给我们送菜,教我俩种地,他们就管我叫‘小贾’,遇到啥困难都能想到我俩。这些小细节都是让我最感动的。”贾晨翔说。
点点滴滴诠释“舍小家为大家”
9月19日,王晓莲的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组名为“决斗”的照片。照片中,儿子贾云旗一手拿着木剑,一手握着冲锋枪,和爸爸贾晨翔“比试”起来。蓝天白云映衬下的洛古河文化广场上,父子俩笑得无比灿烂……
儿子,始终是小两口最愧疚的人。
4岁的贾云旗,早已过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但因为跟随夫妻俩生活在偏远山村,他入园学习的事只能一拖再拖。
而因为从小跟母亲两地奔波的缘故,贾云旗还患上了脾胃毛病。夫妻俩只能带着孩子去了哈尔滨和山东一些医院看病,看到孩子受折腾,让贾晨翔和王晓莲很是心疼。
“有时候甚至闻到饭菜都觉得恶心,孩子身体长得特别瘦,我们也很难受。”王晓莲说。
在洛古河村,当地只有一家小诊所,通往县里的客车两天一趟。不仅没办法看病,连吃水果都要有人从县里往村里面捎。正在长身体的贾云旗需要营养,而当地闭塞不便的环境时常让一家人颇为苦恼。
墙上的照片,见证了他们这个温暖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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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莲说,今年4月份下大雪,路都封了,洛古河村和外界暂时隔绝,这个时候她儿子突然想吃饺子了。
“我翻遍了家里、跑遍了整个村子,没有菜,家里就剩下小半个胡萝卜和一点圆葱,我寻思只能利用这点菜凑合了。”王晓莲笑说,“没想到这个口味还真挺好吃的,我儿子一会儿就都吃光了。”
双方的父母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也很着急。“你俩选择工作在那里,我们没啥意见。夫妻俩苦点没关系,可别因为你俩耽误孙子辈的教育。”
贾晨翔盘算着把孩子送回山东上学,接受更好的教育。尽管那意味着自己将不能参与儿子的成长。
如今,走进“洛古河夫妻警务室”,不大的几间房被夫妻俩收拾得一尘不染,屋内还通上了下水道和网络,给一家人的生活带来不少方便。
做好警务工作之余,从小没有干过粗活的王晓莲如今成了生活上的一把好手,她学会了劈柴、架炉火,到春夏季节还跟村民们一起上山挖野菜、采蘑菇。
贾晨翔和王晓莲的故事引起了外界关注。夫妻俩恩爱有加,为大家舍小家的坚守精神给他们带来许多荣誉。贾晨翔被评为公安部“十大边防卫士”,妻子王晓莲也获得不少荣誉。
去年,夫妻俩还受邀到北京天安门广场观礼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那一天,夫妻俩在观礼现场和漠河边防大队北极边防官兵们进行了视频连线。贾晨翔说:“我们一定会代表你们在这里为祖国敬上一个庄严的军礼。”
面对这些接踵而来的荣誉,贾晨翔说:“说实在的,来的时候就没有奔着这些荣誉来,没想过这些。”
6年多来,贾晨翔从没有向组织提过生活方面的要求。他说:“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如果组织需要我们再干十年二十年,我们还会继续坚持。”
“无论在哪里,只要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